西歧。
文王病势日日沉重。
有加无减,看看危笃。
满朝文武问安探望,非止一日。
此时申公豹已知姬昌是寿数将近,大限将至,是以满心满意都是在计划着接下来的步骤。
——当然了,为了防止这货临终前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他根据可能发生的情况,已作出了不下百种规划。
如今只等着这位目前西歧最高领导人伸腿翘辫子。
就在这时。
文王传旨:“宣丞相进宫。”
近来时常被宣召。
但这一次不一样。
申公豹有一种预感,这次姬昌宣自己入宫是为了交代后事。
果然!
待申公豹入内殿。
口称:“老臣姜尚奉旨入内殿,问候大王,贵体安否?”
那姬昌即说道:“孤今召卿入内,并无别论。只是孤居西北,坐镇兑方,统二百镇诸侯元首,感蒙圣恩不浅。”
“当今时局虽然混乱,但孤等与朝歌大王尚且还有君臣名分,未至乖离。孤伐侯虎,虽斩逆而归,外舒而心实怯非。”
“乱臣贼子,虽人人可诛,然今明君在上,不禀君上而自行诛戮,是自专也。”
“况孤与侯虎一般爵位,自行专擅,此诚大罪,自杀侯虎之后,孤每夜闻悲泣之声,合目则侯虎立于榻前……”
“吾思吾身不能久立于阳世矣。今日请卿入内,孤有一言,切不可负。”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道:“倘吾死之后,纵朝歌大王恶贯盈,丞相也当劝诫新君切不可听诸侯之唆,以臣伐君。”
末了。
又面带恳求之色。
向申公豹说:“丞相若违背孤言,冥中不好相见。”
道罢,泪流满面。
申公豹:“……”
不知道怎么说。
你这话听起来就怪怪的。
什么叫冥中不好相见?
我申公豹虽然修为不济,好赖也是太乙金仙境界的不朽者。
在没有外力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寿元无限,永存于世。
说这话合着是咒我死呗?
而且就算你说这话……这殷商我也是伐定了的啊!
不过想到这人已经快死了,申公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点好事。
便说些姬昌的话说道:“臣荷蒙恩宠,身居相位,敢不受命。若负君言,即系不忠。”
嗯。
反正贫道对你从未有过什么忠。
就算是负了你也没什么。
至于说子牙师兄的名声……
只要功劳足够大,违背一个死人的遗言算什么?无所谓的啦~~
……
亦是此时。
忽有公子姬发进宫问安。
文王见姬发至,面露欣喜之色。
“我儿此来,正遂孤愿。”
便向姬发道:“我死之后,吾儿年幼,恐妄听他人之言,肆行征伐。”
“纵朝歌大王不德,亦不得造次妄为,以成臣弑君之名。”
想了想,又说:“你过来,拜子牙为亚父,早晚听训指教,今听丞相,即听孤也,可请丞相坐而拜之。”
姬发请申公豹转上,即拜为亚父。
申公豹自是坦然受了。
什么?!
你问顶着人家的身份给别个当亚父要不要脸?
脸算什么?能吃吗?
这姬昌命姬发拜师兄为亚父,明摆着就是属意姬发成为下一任西岐王,有托孤之意,贫道乃是师兄在人间的代言人、行者……
又是代师兄扶周,如今这具化身亦是顶着师兄的皮囊,受之自无不可。
遂脸色装作激动,又说了些场面话:
“臣受大王重恩,虽肝脑涂地,碎骨捐躯,不足以酬国恩之万一!”
“大王切莫以臣为虑,当宜保重龙体,不日自愈矣!”
“……”
文王知道这都是宽慰的话。
但听了在耳中觉顺耳。
乃谓其子姬发道:“殷商虽无道,然吾等乃是臣子,必当恪守其职,毋得僭越,遗讥后世。”
“吾去后,汝若睦爱弟兄,悯恤万民,吾死亦不为恨。”
又仔细叮嘱:“见善不怠,行义勿疑,去非勿处,此三者乃修身之道,治国安民之大略也。”
姬发再拜受命。
申公豹在旁围观。
虽他从无这等体验,修行至如今道心亦是坚固,然此刻见这般生离死别之场面,心中亦微微有些触动……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莫如是也。
……
“孤蒙纣王不世之恩,臣再不能睹天颜直谏,再不能演八卦羑里化民也!”
时商纣王二十年仲冬。
姬昌垂死病中忽坐起。
一声打呼,言罢遂薨,亡年九十七岁。
……
且说姬昌薨,于白虎殿停丧。
百官共议嗣位。
申公豹率群臣奉姬发嗣西伯之位。
武王葬父既毕,尊申公豹为尚父,其余百官各加一级。
君臣协心,继志述事,尽遵先王之政。
四方附庸之国,皆行朝贡西土。
二百镇诸侯,皆率王化。
(PS:
申公豹:姬昌的继任者是谁并不重要,反正只要有贫道在,西岐就输不了。)
彼时汜水关总兵官韩荣见得边报,文王已死,姜尚立世子姬发为武王。
韩荣大惊,忙修本差官往朝歌奏事。
奏本进商,时有上大夫姚中与殿下微子共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