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卫衙门大牢。
说是大牢,其实是用当初镇国府的几处下人们的院落打通了改建而成的,无非加高了院墙加固了门窗。
相比起刑部和大理寺的天牢,城管卫大牢完全没有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也没有生锈的刑具和血腥的味道。
若不是看着都装上了手臂粗细的木栅栏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所监狱。
贾瑞打量着坐在对面的陈谟,四十左右年纪浓眉扩口也有些英武之气,只是头发散乱胡子拉碴显得狼狈,脸上的神色更是萎靡。
“指挥使大人,久仰了!”陈谟嘴唇动了动。
贾瑞又将目光放回道手中的口供来,大致翻了翻,除了早已交代过的卖给建州野人粮草和少许军械之外再没有永康帝想要的那些内容。
“陈谟,你知道你这些罪行该如何判罚吗?”贾瑞问道。
“抄家灭门,夷三族。”陈谟一副早已生死看淡的神情,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是在说别人。
“你有两儿一女?”贾瑞又问道。
听了这话陈谟明显神色一黯,回道:“是,长子陈存道,次子陈存义,都已结婚生子,还有个女儿闺名香琴。”
显然他早已被一遍遍的疲劳审讯给整崩溃了。
贾瑞道:“我若是能给你陈家留一条后呢?”
“你……”
陈谟猛的抬起头来,随即又垂了下去:
“大人不必如此。我所做的事都已交代清楚了。
那些差爷们反复问的问题我实在不知。
我只不过是把余下的粮食暗地里卖给了建州野人,并不知他们的兵力部署,更不知他们对我大乾有无企图。
我只知道建州野人要对更北边的海西野人以及其他部落用兵……”
贾瑞抬手止住了陈谟又问道:
“你既然知道私通外藩是重罪,为何还要以身试险?就为了赚钱吗?”
陈谟苦笑道:“不错,就是为了钱!
不过也不光是为了我一己之私,我也得养着手下三千兄弟啊!多言无益……”
贾瑞忙说道:“别,说说,我想听。”
这也是贾瑞比较好奇的地方。
大乾的节度使并没有唐朝节度使那么大的权利可以执掌一方军政大权。
大乾的节度使不过是个地方武官,按着位置的重要性高低带着手下几千兵马。
为了限制节度使的权利,边军的军饷都是由兵部核算后户部下发的。
军饷本就不高,再加上从中央到地方层层扒皮,发到各个节度使手中的已经不足额了,大多数节度使还要再克扣一回。
如此一来自然没有足够的银子往下发放,于是大家很默契的开始吃空饷。
账目上节度使们手下的兵丁都是足额的,可实际人数往往只有半数朝下。
更有甚者还会让手下兵卒屯田垦荒,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佃户。
唯独这个陈谟是个特例,他手下的辽阳边军人数几乎是足额的!
这家伙居然靠着和建州野人做生意赚钱在养兵!
这件事就看上头怎么说了,可以说陈谟是被克扣军饷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养兵自然是为了国朝戍边。
也可以说陈谟是在邀买人心募练私军,这可就是大忌讳了。
至于说陈谟想靠着这三千来人造反贾瑞是不相信的。
若他真有不臣之心还不如直接投靠建州野人来得实在。
且王子腾也说了,陈谟手下的兵比其他边镇的不单人员齐备,武器装备也都是上乘的。
贾瑞倒是愿意相信陈谟私下卖粮食是为了让手下的兄弟们能吃饱。
不过为了这个甘愿冒被灭门的风险,值得?
陈谟看了看贾瑞,突然说道:
“我爹昔日曾是国公爷手下一员亲兵。我爹常给我讲起当年国公爷爱兵如子的事……”
“国公爷?哪个国公爷?”贾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