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脸色一沉:“怎么?难道还要我开口求你么?”
贾瑞道:“老祖宗莫要折煞我了。实在是这事超出我能力了啊。
都是孙儿不好,没能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跟老祖宗说得明白。
仇斯仁骂了咱们家里人是小事,主要是犯了圣怒。
且咱们贾家也是此事的当事人,怎么好再去掺和?
这件案子已经不是我在管了,陛下钦点的大理寺审理。
仇家太太要求人也该去求求大理寺的门路才是正经。”
仇太太又跪下哭着求道:
“大人,话虽这么说,可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您是极得圣宠的?皇上也愿意听大人您的。不求别的,只要您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也是好的……”
贾瑞又将身子避开了说道:
“这话可差了!谁说皇上愿意听我的了?
仇太太你这个帽子扣的可有点大!
传出去了再说我个把持朝纲蛊惑帝王什么的我可担不起!”
仇太太道:“是,是,我并无这个意思!
是我没读过书不知道好歹浑说,只求大人别见怪。
这是小女雅南,年十八尚未出阁,大人若不嫌弃,甘愿让其为奴为婢侍奉大人……”
贾瑞听了这话怒从心起,他是极不待见这种将女孩当筹码货物一般使唤的,更何况是亲生女儿?
因冷笑两声道:“仇太太难道不知,这事的起因便是因为你那好儿子编排我好色乱银才捅出的篓子么?
如今你又把女儿给我,你是要给我扣死这顶帽子?”
“瑞儿!”贾母喝止住了贾瑞,见仇家母女只伏在地上哭,又连连给贾瑞使眼色:
“来人呐,先扶着仇家太太往外头屋里去歇歇。太太你放心,我和他说!”
仇太太无法,只得哭哭啼啼的随着出去了。
贾瑞将手一滩:“老太太,我方才说的都是实情。”
叹了口气道:“除了瑞儿,其他人都出去!”
贾瑞一脸懵圈,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贾母要跪求自己,怕丢了面子才把人赶出去了?
贾母却开口问道:“瑞哥儿,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婆子不晓事,是个老糊涂了?”
贾瑞忙说道:“孙儿不敢。”
贾母却笑道:“猴儿,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打量我不知道呢?
我是老了,可还没糊涂!大是大非我还是拎得清的。
自打你大爷爷(贾代善,第二代荣国公,贾母之夫)死后,宁荣两府就再没有出过一个能撑得起场面的人。
东府里你敬老爷也好,你珍大哥也罢,你都知道的。
西府里你那两个叔伯……唉……”
说道这里贾母不由得一声叹息,贾瑞也不接话,只等着贾母继续说。
果然贾母又道:“这几十年来,咱们家如何撑起这个门面的?
还不是凭着上辈子留下来的那些香火情么?
可如今不同了,家里有你是成了事的了,宫里还有你元春大姐,咱们贾府眼瞅着就要在你手里兴旺起来了!
这会子更不能开罪了那些老亲故交,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贾瑞一怔,似乎抓到了什么,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还请老太太赐教。”
贾母道:“我这辈子没念过什么书,也不懂得为官做宰的那些道理。
不过我还略会管家。我知道,管着这么一大家子里里外外,总要有个人唱红脸的,有个人唱白脸的才是。
就像你在东府里头你就是个红脸的,那些奴才们都怕你,珍哥儿媳妇就是白脸的,恩威并施才能治辖得他们服帖。
西府里你琏二嫂子和你二太太不也是这么来的?
应酬外头这些事其实也是一样的,便是再难的事也不好一口回绝了,总要有些周旋的话在里头。
你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婆子再去唱个老红脸吧?”
贾瑞听了老太太的处世哲学不由得心悦诚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个头道:“老太太说得极是,孙儿受教了!”
贾母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来吧。
你这孩子啊,是个有主意又有能耐的,将来贾家定然是要落在你身上了。
往后不单东府,西府里宝玉、甚至是你琏二哥也都少不得受你的照拂!
不过你到底是年轻了些个,还得多磨砺磨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