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听了忙让人去准备烧酒等物。
可卿哽咽问道:“这伤口到底该怎么处置好呢?”
鞋拔子也不敢抬头看可卿,只看着贾瑞道:
“倒是有个法儿,只不知当不当用……”
“有什么法儿,还不快说?”可卿急问道。
鞋拔子回道:“在师父伤口上养蛆虫……”
众人听了无不骇然,连素日博学广记的宝钗都未听说过有这种疗伤的法子。
想想伤口上长一窝白白胖胖的蛆虫在里头蠕动,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鞋拔子忙解释了此法的来历。
原来当初王王子腾查抄修国府抓捕独眼佛一众人后救出许多被拐带的伤残孩童,许多都是伤口经久不愈,流脓溃烂的,更有几个已经生蛆。
鞋拔子救助的时候本想将蛆虫尽数除去,贾瑞却拦下了,只说蛆虫能吃掉伤口腐肉,其分泌物还能杀菌云云。
后来经鞋拔子每日细心观察果然见有蛆虫的伤口愈合得更快,才对自己这半吊子师父更是崇敬有加。
此法固然有效,但蛆虫毕竟是腌臜之物,用在那些小乞丐身上还尚可,用在贾瑞这种勋贵身上,连鞋拔子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对。
不等别人说话,可卿干脆道:
“就按这个法子给二爷治疗便是了!”
屏风后头的宝钗听了不禁诧异,虽然宁国府里除了贾瑞再无男丁,也还有寡嫂尤氏,这种事,轮到一个侄儿媳妇拍板做主么?
素日虽然和秦氏交往不多,也听说她是个柔顺谦和的人,怎么此刻也不问问尤氏就私自拿了主意?
且那口气竟是丝毫不容置疑的。
一时烧酒取了来,鞋拔子将如何擦拭降温等话细细说了一遍就忙忙的回去取他用生肉养着的蛆虫了。
宝钗方从屏风里转出来:
“大嫂子,且让二哥哥好生养着吧,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得空了再来看望。”
尤氏也不留,让人将宝钗送了出去。
屋里可卿也不避讳了,同着茜雪两个将贾瑞身上衣衫都除去了按着鞋拔子的话细细给贾瑞擦拭降温。
茜雪早就疑心贾瑞同可卿有染,如今见这等光景怎么不明白?
又见可卿并没有丝毫遮掩,脸上都是担心,且尤氏都见怪不怪,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在一旁打下手。
而且怎么贾瑞都这么赤条条的了,连尤氏都不回避?
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贾瑞,这哪里是当嫂子该看的?
更让茜雪吃惊的还在后头。
将贾瑞身上擦了一遍后,可卿对尤氏道:
“太太也来帮二爷擦擦吧?二爷平日里对你也是多好。”
尤氏嘴角抽了抽。
她没想到可卿当着自己的面居然一点都不遮掩和贾瑞的关系。
更没想到,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早已知道了自己和贾瑞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看可卿这般不再掖藏一时尤氏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口中道:“我……”却说不下去。
可卿用手轻抚着贾瑞消瘦的脸轻声道:
“太太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我不知。
茜雪也是二爷屋里的人了,索性今日我便说开了。
我这条性命都是他给的,若没有他,我早就让贾珍糟蹋了,或是一根绳子吊死,或是寻个井跳进去了结了。
如今我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
他现在伤成这样,我便豁出命也要陪着他。
倘或好了呢也是咱们大伙的造化。
若是好不了,就请太太把我们葬在一处就是恩典了。
我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横竖这一辈子我也不悔了。”
尤氏臊得不敢抬头,却仍能感觉到茜雪在用一种什么样的目光看着她。
作为贾瑞的侄儿媳妇,可卿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表露心迹!
可作为长嫂的她,居然在丈夫死了没几个月之后养小叔子……
是贾瑞说的?还是可卿猜出来的?还有谁知道?
清早,一队马车在近百禁军押解下由朝阳门进入神京。
行至宝瑞银行时已是巳初,银行门口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
各色穿着打扮的人手中攥着宝瑞银行的存款单堵在路上要求取走自己的存银,甚至连打头阵的禁军都无法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