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凤姐院。
处理完家事回到自己屋里,凤姐总有些心不在焉。
“上午屋里可有什么事?”凤姐接过平儿递过来的手炉问道。
平儿一面倒茶给凤姐一面说:
“年底了,奶奶城东那两处铺子明年的租子已经收上来了,是一百二十两。
还有宁府里瑞二爷来了一趟,送来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说是下个月的月银,因怕下月忙碌提前给了。
这两分银子都已经收奶奶放体己的匣子里头了……”
“知道了。”凤姐闷闷地道。
贾瑞生病以前也是总往自己屋里跑,可他那会儿不知道自己几时理事,几时在老太太屋里,几时在自己屋里,因而总是扑空。
如今他早已知道了凤姐的大概作息时间,明显是趁着凤姐不在屋里的时候才过来的,是有意避开她。
她头一次感到,收银子也有烫手的时候。
那两处铺子是自己的嫁妆,租金自然是拿的理所当然。
可贾瑞这每月一千两银子的封口费却让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贾瑞如今是长房唯一男丁了,基本上是族长的位子稳了。
虽然有贾母在,族长不过是个摆设,大事还得由贾母拍板,可贾母毕竟是个古稀老人了,还能有几年好活?
比起自己那昏聩好色的公公贾赦,贾瑞又这么强势,往后说不清什么时候就真的成了说话算的了。
自己可是要在贾家呆一辈子呢,难道往后都得看贾瑞的脸色了?
且自己给贾瑞穿了那么多小鞋,从刚开始的捉弄他差点要了他的命到后来敲诈了他两万银子,贾瑞的了势会不会报复自己?
更何况贾瑞现在是在皇上面前露过面的,和北静王私交甚好,王子腾也极看中他……
还有因为帮着元春在后宫里活动,贾母、贾政夫妇都极为重视贾瑞,为了这个甚至贾母不惜把赖嬷嬷给训了一顿……
可以说贾瑞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并不比凤姐低了。
如果元春真的能在后宫诸多秀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个贵人甚至嫔妃,那贾瑞可就是第一功臣了。
平儿知道凤姐的心事,便温言劝道:
“奶奶,既然瑞二爷如今出了头,不如你就服一次软吧!
把那银子都给他退回去,再给他赔个不是吧。
毕竟他是爷们,还能和奶奶一个弱女子斤斤计较么?
且我看瑞二爷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况且瑞二爷那会子不还对奶奶……”
接下来的事她就不敢说了,毕竟当初贾瑞一副猥琐模样还想勾引凤姐来着,说不定贾瑞还能念在旧情上既往不咎呢?
“住口!”凤姐似乎也想起了贾瑞的模样,柳眉倒竖:
“不过是一时的小人得志,我怎么能跟他认错赔不是?
我有什么错?要赔不是也是他来跪着求我!”
嘴上是这么说,凤姐也知道这完全不可能。
想起那会儿贾瑞两次找到她要和她修好,自己都没答应又有些后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可凤姐又确实觉得自己没错,当初可是贾瑞调戏自己在先,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也是被逼着要弄死他的。
勾引侄儿媳妇的也是他,自己撞见了又有什么错?
要点封口费有什么错?而且还是贾瑞主动提出来的!
还有一点就是凤姐的贪财。
到手的银子再让她吐出去,这简直是拿刀子在割他的肉!
贾瑞已经给了三千两了,按约定还有一万七千两,别说那一万七不要了,就是这三千两她也不舍得啊!
最好能想个办法,既能和贾瑞和解,又能把银子捞到手。
对了,还有上回贾琏说的贾瑞要弄个庄子种葡萄的事。
如果真能酿出葡萄酒来,那能赚多少银子?
怎么样才能多分一杯羹呢……
凤姐看着一旁的西洋自鸣钟陷入沉思。
宁国府二堂西花厅。
贾琏吃了口茶笑道:“二弟,你可真是大忙人!
想见你一回还得提前使人问问你在不在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