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华见搜罗了这些铁证,足以回去交差,给二人定罪了,便冷笑着拱拱手道:
“多谢公子配合,我们这便回去交差了,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几个来吊唁的宾客本以为宁国府已经没事了,如今又见顺天府的人来,先是抓了人,这会子又抄了家,都恐宁国府又坏了事,一个个都找各种籍口溜之大吉了。
贾政见差役们去了,忙问如何了,贾瑞摇摇头道:
“到里头找了珍大嫂子一起说吧。”
来到内宅,因事关贾蓉,可卿也没有回避。
听了贾瑞说的搜出那些证物来,尤氏哭到:
“蓉哥儿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他要银子,就不能和我开口?
非要做出这等事来,如今被人拿了去,可如何是好!
如今你珍大哥已经去了,就只留下蓉哥儿这么一个种,倘或再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我在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老爷,去见祖宗们!”
贾瑞劝道:“嫂子也不用太着急,依我看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
毕竟蓉哥儿他们骗的是薛蟠。
薛蟠也不知道是蓉哥儿他们骗了他,若是知道,也不会去告官的。
我已经让薛蟠同顺天府说了要撤了案子。
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没有了苦主,这事也便不了了之了,到时候和薛蟠商量着赔了他银子也就是了。”
尤氏听了这话才心下稍安,擦了擦泪道:
“这么着自然是最好了。
瑞哥儿,你和薛大爷是最要好的,好歹帮着从中间周旋周旋。
蓉儿骗了他多少银子,我都赔给他,等蓉儿出来了让他去给薛家大兄弟磕头赔罪……”
贾瑞说道:“没的说,毕竟都是亲戚,薛蟠也不会为难的。”
说话间,有人来报王子腾带着薛蟠来了,众人听了忙让请进来,只当是这件案子有了眉目了。
没想到王子腾却是双眉紧锁,跟在后头的薛蟠也垂着头不言语。
让了坐,贾政便问道:“内兄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众人也都看向王子腾。
王子腾也不卖官司,直接说道:
“不好办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想着带蟠儿去消了案子,直接将人带回来的,没想到竟然不准!
后来才知道,是这事被大理寺知道了。
那大理寺卿王泽因上回在宁府里因贾珍的事失了面子,这回要为难为难。
便暗中知会了顺天府尹李穆,推脱涉案金额过高,恐有其他苦主,不给撤案,也不让我们见上一面……”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尤氏不免又落下泪来:
“这可如何是好?却不知蓉哥儿所犯之事,当如何论罪?”
王子腾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才问来的,按大乾刑律,凡用计诈伪欺瞒官私以取财物者,并计诈欺之赃,准窃盗论。”
尤氏听了念佛道:“不过是窃盗,倒也不严重。
很该让官府里打他们一顿板子,让他们张长记性才好!”
贾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法盲嫂子,尤氏还真以为偷盗就是小罪,打几板子就完了?
你以为贾蓉贾蔷两个是在菜市场上偷了块豆腐?
出来混,难免要和官府打交道,为此贾瑞还特意看过大乾律。
虽然具体惩罚记不太清了,但是他记得,偷一头牛就是死罪!
果然,王子腾叹了口气道:
“按律,盗银六十两,钱帛等物值银六十两以上,俱问发边卫永远充军;盗银百两以上者,绞……”
此话一出,尤氏两眼一翻,又抽了过去,重女眷忙抬着往里头去救了,贾政只重复着:
“这便如何是好!内兄,若是这边多使些银钱打点一下顺天府和大理寺,再让瑞儿私下里去找王泽磕头赔罪,能否平息此事?”
王子腾摇头道:“万万不可。这事明摆着是王泽要借机报那日之辱,若送银子去给他,倒多了一项行贿朝廷命官的罪名。
王泽也是家境殷实的,又有爵位在身,换做我是他,不要银子也要让宁府吃个大亏才能出气。”
贾瑞也叹了口气道:“或许,宁府那块丹书铁劵是不能保全了。
倒是我那日做得太过了一些,没想到竟惹下如此祸端……
叔叔,你说咱去找黄四爷说说,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王子腾听了只是摇了摇头,贾瑞也猜不透是没有回转余地还是不能去直接找永康帝求个人情。
“且再等等看吧!看看王泽到底要做得多绝!”
顺天府大牢。
贾蔷被两个牢头推搡着带出了混黑潮湿的牢房。
走过长廊,贾蔷只低着头不敢往两边看,他知道那里头都关着许多或是凶恶或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囚徒。
不过半天时间竟被提审了数次,他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了,魂儿都下去了一半。
这次贾蔷却被带到一间刑讯室。
室内只有几支火把和一盆炭火照明,让本就闷热的刑讯室更显得湿热难耐。
阴影中一把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坐着一个官员打扮的人,看不清面容。
一面墙上有几条铁索铁环垂下来,正中正吊着一个人,蓬头垢面耷拉着脑袋不知死活,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累累鞭痕。
差役不由分说,也将贾蔷扒了上衣吊锁在墙上。
贾蔷只当是要受刑了,不免又是哭嚎又是哀求起来,被人不由分说拿一团腌臜破布堵住了嘴。
一个差役从炭盆中拿起一只一头烧得火红的铁签,吹了吹便狠狠的按在那吊着的人的胸口。
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证明这个囚犯还活着,伴随着一阵皮肉烧焦的恶臭,囚犯头一垂又昏死过去。
“哼,这么不抗揍还敢行骗?简直是笑话!抬下去!”阴影中坐着的人冷声道:“这个新来的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