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厮就甘当王宗结之爪牙,为其搜刮百姓,为其贪赃枉法!更令人不齿的是,你作为他的手下工具,不停帮他将我大唐百姓的血汗钱,一五一十地送往吐蕃, 去供养我大唐的敌人,去危害我大唐的边疆。这般罪恶,实是无耻得紧!”赵之度瞪着眼睛,厉声痛喝。
韦叔澄垂首无言,他轻叹一声道:“唉。某这般作为,说来说去, 亦不是为了保命,才甘为王宗结驱使罢了。说起来, 在刚开始的时候,某确实还会心下多有惭愧,以至于夜夜难眠,常做恶梦。但后来,钱捞得多了,美玉珠宝捞得习惯了,也就渐渐麻木,不再感觉良心不安了。反正,某的官位是王宗结给的,事情也是由他而起的,某不过是一个工具人般的存在罢了,某这般受人摆布,又能多说什么。更何况,这些年来,某也捞了不少钱财,置办了华宅美妾,购买了田土器物, 每日里花天酒地,自在逍遥,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自在痛快!而直到现在,某才终得受审,暴露已罪,这般结果,倒也算是没有甚么遗憾了。”
说到这里,韦叔澄幽幽一叹,又自顾自地说道:“某本是想着,这般快活日子,应会相当长久地过下去。却没想到,因为李夔你查了雷宏谋害校尉宋翃之案,那雷宏为了保命,竟然胡乱攀扯,把某与宋翃的诸般关系与交情,亦一一讲出。以至于负责审案的府直官曹正铎,开始大为生疑,遂决定彻查汧阳县城之事。接下来,便如李夔你所猜测的那般,某等为了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 抢先对曹正铎下手。”
韦叔澄说到这里,目光直直望向李夔,脸上又泛起了苦笑。
“没想到,某等苦心算计,仔细筹划,一心想着能用这假扮猫鬼之计,将此案办得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此案的最终结果,竟会被李夔你这般抽丝剥茧给查了个仔细彻底,最终将此案给查了个明明白白。某等落得这般结局,复之何言。想来这一切,大概皆是天意吧。”
“什么狗屁天意!”
见他犹在感叹不已,行军司马赵之度忍不住痛骂道:“尔等为非作歹,谋害上官,本来就是必死之罪,还敢说是什么天意!那你快说,那曹府直现在,究竟被尔等弄去了哪里?!”
韦叔澄见他厉声逼问,反而又不吭声了。
“怎么了?哑巴了么?怎么又不说话了?”
“赵司马,某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某希望,某若说了那曹府直等人去向后,可否给我的家人,免去一死?”韦叔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行军司马赵之度皱起眉头,他下意识地向一旁的李夔望去。
李夔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赵之度略一沉吟,便朗声回道:“可以。只要能早找到曹府直一行人,那本案的要犯,只追究到你为止,你的家人,皆可免受牵连。”
韦叔澄闻得此言,顿是叩头而拜。
“既如此,那某就说了。”
“快说。”
“赵司马,你等可曾想过,王宗结等人在劫持了曹府直一行人后,他们并不会立即离开么?”
“不会立即离开?你的意思是……”赵之度说到这里,如恍然大悟般回道:“那王宗结等人,并未走远,而是还在汧阳附近么?”
韦叔澄叹道:“正是如此。赵司马,你难道就没听过灯下黑么?现在曹府直一行人,刚刚被劫,案情重大,节度府必定命令四下关隘,仔细索查,若王宗结等人还要强行离开,岂非自投罗网了么?故而他们只会盘桓附近,且等此案风头过去后,再悄然遁走,方是稳妥之策。”
“那你说,那王宗结等人,究竟是把这曹府直一行人给绑到哪里去了?”赵之度面露焦躁之色。
韦叔澄直视着他,许久之后,方是微微一笑。
“王宗结等人,就在汧阳。”
“就在汧阳?这,这怎么可能……”
“就是在汧阳,还都是某暗中安排的。”韦叔澄苦笑一声:“当日,他们成功劫走曹府直一行人后,便立即乔装改扮,径从墓洞离开。然后便按计划,从另一条小路处,一路潜入汧阳县城。因为汧阳之处,早有某安排亲仆罗长通接应,故他们在假扮商人之后,俱得以顺利进入。随后,某便安排他们躲在蒋家质库,在那里等到风头过去,再从汧阳离开。最终让他们押着那曹府直一行人,顺利离开凤翔府,前去陇右吐蕃。”
“这么说,曹府直他们,现在还在汧阳,现在还在那蒋家质库?”赵之度双眼一亮。
韦叔澄点了点头:“是的。毕竟,蒋家质库之掌柜与主管,亦皆是王宗结手下,说是他们的中转站,亦不为过。你等此去,必可将他们一举拿获,也必能一举解救曹府直等人。”
赵之度哼了一声,便立即下令:“段县尉!”
段知言站起身来:“某在。”
“着你统领一众不良人,天亮之后,立即出发,紧急赶汧阳,前往那蒋家质库,定要将王宗结等人,给一举擒获!”
“得令!”段知言与方炼二人齐齐拱手。
赵之度下完命令,正要挥手让军兵们将韦叔澄给带下去,李夔却站了出来。
“且慢!”
他一声喊完,径自快步来到韦叔澄面前,用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