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夔发问,马四低声道:“官爷可能不知道,在这盘蛇谷一带,早在多年之前,就曾有成精猫鬼出现的传闻。据说呀,这些猫鬼来无影去无踪,还可用浓雾为掩护,偷袭行人,将其掳掠吃掉。某等在想,之所以上午的浓雾会突然加重,而官府队伍又一直未再出来,怕是真被猫鬼给……”
“不必说了。”
马四正说得起劲,却被李夔冷冷地打断:“这种无聊之极的鬼神之说,某向来斥为虚妄。尔等就不必多说了。”
“官爷……”
马四张了张嘴,李夔却已转头准备离开。
这时,他转头对方炼道:“方帅,这两个放羊娃某已问完了。某等接下来,再去盘蛇谷现场看看。去看看这联接两地的山谷,究竟有何异状。”
方炼点头道:“好啊。某听你安排便是。”
李夔等人下得山来,便向山下的县尉段知言等人,简要说了一下与两名放羊娃的谈话结果。
“这么说,现在要去这盘蛇谷,再去堪查一遍么?”段知言道。
“是的,某等必须重去现场堪查一遍,以求能了解到更多的真相与证据。更何况,现在天时已晚,某等要抓紧时间,赶紧过去。”
于是,李夔与段知言等人离开千阳岭,又一路疾驰,来到了盘蛇谷中。
来到这里,李夔放眼看去,只见这盘蛇谷,前后约长近三里,里面盘折蜿蜒,一条官道从其中曲折穿出,山谷两旁长满了杂草灌木,颇有一种幽深压抑之感。
更兼此时,晚风萧萧,秋虫轻鸣,斜阳渐坠,令人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与冷凄。
“他娘的,这个鬼地方,曲折多险,倒是个剪径的好去处哩。”不良帅方炼在一旁低低一笑。
他有意活跃气氛,李夔却没有理他。
李夔俯下身去,瞪大眼睛,细细地查看谷中泥路上,那无数道的车辙与足迹。
他这般一看,发现谷中情况果如先前那两名书吏所禀。这车辙马蹄与人足印,痕迹互相叠压,十分混乱,根本就无从分辨。
不过,李夔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厌烦之色,他半躬着腰,从出口开始,一步一踱,一路仔细地向前查去。
同时,他也下了命令。要求一众不良人,同时小心查看官道两旁,看看有无甚有价值的掉落之物。
而县尉段知言与那两名书吏,则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尾随着他们一路检查。
于是,在这偏西的日头下,李夔与一众不良人,有如一群缉毒的猎犬一般,在这蜿延曲折的盘蛇谷,一路查探而去。
众人渐走渐远,不知不觉,已然查到了靠近入口的位置。
“咦,这里有张碎纸片!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呢。”
这时,一名不良人惊叫起来。
李夔心下一动,他直起腰身,那名不良人已拿着这张碎纸,三步两蹦地来到了李夔面前,将捡来的这张碎纸递给了他。
“李铺长,你看!这张碎纸上所写内容,却是何物?”
李夔接过来,仔细一看,不觉微微皱了皱眉。
这时,跟在队伍后的县尉段知言,见不良人将这张碎纸片交给李夔,亦是急急上前,凑近来仔细一看。
他看到,这张碎纸上,那残余的字迹所写的是:“……劝课农桑,随户人力,胜栽莳桑枣,小户岁十本至二十本,中户三十至四十,大户五十至一百,如能广栽,不限本数,种讫,县令佐吏亲省之计数,得替时交与受代者,仍于历子内批书,省司以为考课……”
“咦?这般内容,应是曹府直遗留下来的官吏审核本上之物呢,怎么竟是丢在路旁的草丛中。莫非……”
段知言喃喃自语,忽地瞪大眼睛。
“莫非,是曹府直不甘被抓,不停挣扎,才让这纸片从审核本中被撕碎掉落么?”
他的这句话,立刻得到了李夔的认可。
“段公说得对,应该就是曹府直的审核本上所扯下的纸页。且极可能是在挣扎过程中,掉落在道旁的草丛里。”
李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由此可见,方才那两个放羊娃所言确是实情。也就是说,曹府直的队伍,确是已进入盘蛇谷中。但他们在这里,却是不知何因,遭遇了离奇变故,以致突然消失在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