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焦头站住脚,用一种惊疑的目光,望向对面的李夔。
“李夔,你还有何事?”
李夔沉声道:“老焦头,苏姑娘,李某想说的是,要请你二人来为某做事。”
“为你做事?”
“对。”
李夔直视着二人探询的目光:“某现在崔家头里,任武侯铺铺长一职。手下还有多名铺丁编制,皆可领官府所发的钱粮薪水。尔等若是愿意,但可来投。毕竟,某既然当这个所谓的铺长,手下却是急需用人,尔等若是愿来,某十分欢迎。”
李夔话一说完,老焦头轻轻一笑,却是摇了摇头。
“多谢李夔你这番好意,某就不必了。某在宋府当了十几年的车夫,好歹攒了点棺材本,现在年老体衰,精力更是大不如前,实在不想再在公门中效力。此后,某就想在这汧阳县中,随便寻点事做,好歹了此残生,便是足矣。”
老焦头又笑道:“不过呢,某却也看得出来,李夔你本性正直,又头脑机敏,却是个可作忘年交的朋友呢。某现离了宋府,在那汧阳东街处,有祖传的一栋老宅,虽然残破,亦足安身。以后你若来汧阳,可寻找某,老焦头我定陪你好好喝一盅,再跟你叨叨城中杂事。你可别嫌某闲话太多,只怕这些闲言碎语,对你将来办案,亦是多有帮助呢。”
李夔微笑道:“好啊,老焦头你恁般侠义,这个朋友李某却是交定了。从此之后,某也算在汧阳县城又多了个朋友了。等某将来有空,必去寻你好生吃饮一番。”
老焦头哈哈一笑,她转头望向苏锦奴。
望着这低头而立的苏锦奴,他苍老的目光中,却是满满的疼惜之色。
“锦奴,你不若就去投李夔吧。”
“哦?”
“某在想,你与其再这般四海飘泊,居无定所,四处游走卖艺,还不如跟李夔同去崔家头里,去他那所武侯铺里任职当差,从此为官府效力,亦是一条极好的出路呢。”
苏锦奴闻言默然。
老焦头直视着她,神情关切:“现在四海动荡,国家不宁,光是咱们凤翔府一带,这流寇蕃贼,便是多如牛毛。你一个女孩子家,虽有一身精良武艺,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万一碰到大股的强匪贼寇,你双拳难敌四手,又该如何应对呢?且退一步来说,就算你一切顺利,这般四处卖艺杂耍,又能坚持到几时?某以为,现在李夔有这般条件可以接纳你,实是一个甚好的机会。”
苏锦奴眉目微敛,她低垂着头,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李夔亦插话过来。
“苏姑娘,老焦头说得是。你一个年轻女子,孤身一人,无所凭依,在这动荡乱世四处飘零,风险实是太高。且将来你年岁渐大,身手不便,这般危险杂耍,又还能坚持多久呢?不若就在武侯铺任职,总能图个安稳妥当。更何况,现在武侯铺已快修造完成,宿房扩建极大,你虽是女子,却亦有单独房间,断不会与男子混居一处,却是……”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吧。”苏锦奴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生生拒绝了李夔的邀请。
“苏姑娘……”
“不必来劝,我自有主张。”苏锦奴说到这里,脸上却是泛起苦笑:“我现在心神杂乱,又不愿多受拘束,要某为官府效力,却是不愿。再说了,你的武侯铺不是还没修好么,又何必早早来劝某。等你的武侯铺完全修好了,某再做决定,亦不为迟。对了,某欠你的几十贯借款,到时候总会一文不少,统统还你。”
被二人接连拒绝,李夔心下颇为失落,不过他的脸上,却犹是强自挤出笑容:“好吧,此事某不强求,姑娘但请自便。至于姑娘所借款项,亦是不急,待你方便之时,随时可还。”
接下来,老焦头率先离开,房中只留下李夔与苏锦奴二人。
房间里一片安静。
李夔张了张口,想对她说点什么,苏锦奴却是迅速地转过身去,只把背影留给他。
见她这般执意在自己面前展示倔强与冷漠,李夔又是一声苦笑。
“苏姑娘,你多保重,某先告辞了。将来若有机缘,但来相投便是。”
苏锦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怔怔地望向窗外。
李夔亦不多话,随即掩门离去。
只是离开的时候,他的心下,还是泛起莫名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