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炼指派自己来假扮尸首,那名不良人一脸不悦。
他眉头大皱,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跳上车厢,就地躺下,任由李夔摆布。
李夔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假作是飞刀,先在那不良人的左侧颈部,轻轻地划了一下。
“诸位,因为雷宏是左利手,所以他想要杀掉宋校尉时,会下意识地想要顺手行动。于是,他伸手左手,近乎下意识地就割在其左侧脖颈之处,这样才便于其操刀。不过,就是这时,因为车速极速,一路颠簸,同时他又极度害怕,所以位置极难对准,故只得在此划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缝。”
“然而,他若是这般操作,在用左手划宋校尉右侧的脖颈,又要顺着那刀口的伤势,却会因为不是顺手之位以及空间太小,故会十分别扭,根本就施展不开。于是,他只得转换姿势,跨过宋校尉的脑袋,转而坐到那一头去。以便重新动手。”
“于是,雷宏在坐到左侧之后,稳定好心绪,便将手中的暗器飞刀,仔细探入其下面的划伤之中,然后一咬牙一用力,将宋校尉的脖颈划得更深,却依然无法立即至他于死地。”
说到这里,李夔幽幽一叹:“所以,雷宏在左手下刀割破动脉之时,他自以为无人可以发现他这般手脚。却没想到,他用力划下时,其刀口下刃的方向,会因为顺势用力之故,略为偏上,却与原先向下的划伤方向并不一致。这就是这些奇怪伤痕的最终来历。”
“然后,随着车马离医馆越来越近,雷宏心下焦灼,随及心生一计。利用宋校尉自身衣物,掩其口鼻,将其活活窒息闷杀。这就是为什么,这宋校尉脖颈刀伤未曾至死,却最终在从车厢抬下时便已死去的根本原因。也正因为这种种细节被某查获,才导致此人罪行败露,为某查觉,终于得破此案。”
听到李夔这般分析,县尉段知言嘴中啧啧连声,不住地点头,望向李夔的目光满是欣赏。
而县令韦叔澄的眼神,则是十分复杂,他刻意低下头去,不与李夔对视。
至于方炼和一众不良人,则是人人皆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目光之中,满是崇拜。
李夔心下得意,脸上却故作平静,他转过头去,对已然脸色惨白,两腿颤抖如打摆子的雷宏厉声喝道:“雷宏,现在证据与推断俱已明白,你还想要抵赖么?还不从实招来,更待何时!”
李夔一声喝毕,房间之中,顿是寂然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那雷宏投去。
雷宏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竟是扑通一声,跪倒于地。
他低垂着头,面若死灰,身体犹在一颤一颤,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掏空了一般。
而一旁雷宏带的那些军兵,则是人人用陌生又怪异的目光看着他,皆是刻意离他尽可能地站远些。
李夔冷冷地看着他,亦不说话。
倒是那不良帅方炼快步过去,狠狠一脚,踢在他脸上。
“你这杀害上官的狗脚贼!还不快点交待,你这厮到底是如何做案的?!可别逼着老子动刑!”
雷宏一声惨叫,捧着面孔倒在地上。
气焰全无的他,从地上颤抖着爬起,面如死灰,噗的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他抬走头,以一种垂死般的目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方炼,喃喃回道:“某说,某说,某一切都交待……”
“快说!”
“今天上午,宋校尉说要去逛社戏,便由某安排,由老焦头驾车,带着某与一众军兵,一道前往灵慧寺外的广场处观看。因为那耍竿之处人最多,宋校尉便要在旁安椅观看耍竿。”
雷宏一声长叹:“结果没想到,突刮大风,飞沙走石,就连旗竿都被大风吹折,现场秩序顿是大乱。就在这时,不知何处飞来了数把飞刀,竟向宋校尉径直袭来,瞬间就划破了其颈部皮肤。一时间,血流如注,不可遏制。某等惊骇之极,只得立即带上宋校尉,前往医馆紧急诊治。”
说到这里,雷宏懊悔地抱住了脑袋:“在去往医馆途中,某忽在想,这宋校尉凭着献尸之功,升了仁勇校尉,却是半点好处也没给某,某之心下,实是颇为衔恨。想来某为其鞍前马后,效力多年,竟是有如弃子一般闲置,将来想要出头,却还不知要到何时!故某在想,何不趁此机会,将其弄死,以解心中之怨。说不定上头见宋校尉已死,便会安排某来继领其职,这样一来,某可就算真正得以出人头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