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远远见得此景,顿是眉头大皱。
融合了记忆的李夔,当然知道,这个本元,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唐朝,本元最初之意,是指人的精神,生命力。如唐代吕岩的《五言》诗之十四,就写道:“万物皆生土,如人得本元。”
但这个词语到了中晚唐时,语意渐变,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可以用来形容女子的贞操。
所以,这恶少年这句骂话,就是此意,可谓十分地粗鲁放肆。
不过,因为不明具体情况,也不知他们所争执的欠债,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李夔并未多说什么。
他与那谷老丈,二人继续扛着钱箱,来到自己的房门前。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这几个衣着怪异满脸凶悍的恶少年,犹在推门叫骂不止。而其中那位骂声最大的家伙,身材高大健壮,被众人簇在中间,估计是那伙恶少年的头目。
此时,这家伙贼泼皮本性上来,索性将身上的衫子褪下,露出了满身油亮的纹身出来。
李夔斜眼看到,只见这位的纹身,当真是酷炫无比。
这厮从肩至臀,几乎整个背部,都绣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北方毗沙门多闻宝藏天王像,端的是面目狰狞,栩栩如生;而前胸处,则是并排刺了两行黑色大隶书:“生不畏官府,死不惧阎罗。”
李夔暗想,这伙恶少,估计是汧阳县城街头的地痞无赖之类了。这种人平日里欺压街坊,勒索抢劫,放高利贷,倒是无恶不作之辈呢。
却不知道,被他们堵在门内的女子,又到底是何人物,又到底欠了他们多少债务。
此时,见门中并无反应,那领头的恶少,愈发凶横地踢门,边踢边大声嚷道:“恁的还不开门!再不开门,休怪俺们将门踹破,再来对你用强了!”
“各位小爷,且先住手!”
这时,从另一侧的楼梯上,传来了蹬蹬的踏梯声。
李夔抬眼望去,却见是这旅舍的掌柜徐全期,正从另侧楼梯上来,向这伙恶少年快步跑来。
徐全期亦是个身形圆滚的大胖子,估计只听这里吵闹不休,才急忙赶来。
所以,他来到这伙恶少前时,已然汗流满面,气喘吁吁。
“各位小爷,息怒,息怒。还请小爷莫要损了脚力,踢坏了小舍的房门。”徐全期抹着满脸的汗水,硬挤出笑容,对众人陪笑道:“各位小爷,你们与这房客有何纷争,可不要再吵闹下去了,小舍本小利微,如何……”
“闭上你这瓜怂的嘴!”
那领头的恶少,一脸狰狞地打断他的话,瞪着眼睛骂道:“你这厮须得明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小娘们借了某足足三贯钱,到现在竟是一分未还,你说,某来讨要,该是不该!”
“就是,敢欠我斑鸠哥的钱,真真不想活了!”
“哼!我斑鸠哥何等人物,在这汧阳街面,连官府都要给三分薄面哩!她一个小娘们还敢欠钱,莫不是自寻死路!”
“是啊,说好了一天两分利息,现在都逾过三天了,竟是一文未还!我等还不上门索债,更待何时!”
一众恶少年亦七嘴八舌地叫嚷了起来。
“该,该,该还。”徐全期脸上的笑容,十分地僵硬苦涩:“只是,各位小爷若在这里这般强闹,那小店的生意,岂不是……”
“啪!”
一声响亮的爆响,瞬间打断了徐全期的话语。
很快,他那圆胖白净的左脸上,腾地显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一众恶少又立即哄笑起来。
“好么,斑鸠哥这一掌打得亲切,这五个指印,倒是显了个清楚明白,仿若印上去的一般哩!”
“对啊!斑鸠哥每日大食荤腥,掌上脂油甚多,这一巴掌下去,这掌柜的脸上,岂不要刮出半两猪油来。”
“哈哈,这左脸打了,右脸也得再来一记呀,好事要成双嘛。”
众人纷纷嘲笑揶揄,而挨了那一掌的徐掌柜,却只能一脸苦相地捂着腮帮,嚅动着嘴巴,连半句反骂都不敢。
“狗东西!叫你来阻某办事!这是你自寻讨打!”那斑鸠哥一脸凶相,手指直戳徐全期的面门,厉声骂道:“你这不长眼的玩意,若再来劝,休怪老子手狠!你且瞧好了,某今天还定要当你之面,将这扇破门给一脚踹破,好教你瞧小爷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