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此话,段知言与方炼二人,顿是面面相觑。
不会吧?
这个凶手在杀人后,竟会出人意料地藏于此处?
“二位,某敢断言,那凶手在杀了红鸯后,便立刻闪身退回摭布后,复腾身跃起,带着换下的铜镜,一齐暗藏于天花板上的隔梁上。这样一来,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何那刘书生冲入房中,在房内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到凶手踪迹。”
李夔的话,令段知言与方炼二人的表情,俱是恍然大悟之状。
“唉,李夔你之所言,真令段某又开了眼界呢。难怪那刘书生找不到凶手的踪迹,原来此人竟是腾跃上去,躲在天花板上方处的隔梁中,这样的位置,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去想得到。寻物不见,说是灯下黑,亦不为过。”
段知言感叹完毕,又向李夔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刘书生寻其不见,出去叫援,这躲在隔梁上的凶手,又在做什么?”
“禀段公,这刘书生寻不见人,急急外出喝喊叫人时,这凶手便立即潜身跃下,复将机关镜取下,装入怀中。然后,再把那原有的铜镜,在其镜面本该有的血渍位置上,重新用早已备好的红色颜料喷涂一番,以作伪造,复将此铜镜再放于镜台之上。随后,在刘书生与众人返回房间之前,便急急脱离现场,潜身遁逃。”
“所以,正因为后面的血渍,乃是类似血液的赤色颜料所伪造,这就可以解释,为何重新换回原有铜镜后,上面仍有血渍印痕,且犹是粘滑下垂之势。但他行动仓促,百密一疏,未能注意到其喷溅位置会略有偏斜,这才让某找到了突破口,最后破解了他的作案手段。”
李夔的这番叙说,听得县尉段知言唏嘘连声。
“李夔,听你这般说来,倒是令某有如亲见了凶手整个作案过程呢。只不过,此人后来到底是如何离开现场的?难道,在众人进来之前,他又躲回天花板处的隔梁上了么?是不是,在等在众人退散之后,他才又悄然遁去的呢?”
段知言此问,李夔却是又摇了摇头。
“不会。凶手是个聪明人,知道潜躲于隔梁之上,固然可以一时躲瞒过那心急无措的刘书生,但想再躲过后来进入房中的一众人等的眼睛,却是极难。毕竟后来众人皆入此房,人多眼杂,四下张望,极可能会将他现场揪出,那对他而言,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么?故而这凶手为了保全自己,断不会冒此大险。”
“那,那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呢?”
李夔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一把掀开后面的摭布,露出了后面一长排的桦木墙壁。
”凶手遁逃的秘密,就在这面墙上。”李夔的话语,平淡却清晰。
烛光映照下,这桦木墙上,重重叠叠的木纹图案与错列其中的圆木疤痕,仿佛组成了一个十分奇异的阵列,在向众人诉说一段诡异的黑暗往事。
段知言手持蜡烛,观看良久,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方炼,亦是一脸迷茫之状,他皱着眉头望向李夔,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二人皆未发现关窍所在,李夔走了过去,来到一块桦木板墙处,蹲下身来,伸出手指,对着木板上一个小小的突起,用力地按了下去。
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这块桦木板竟然凭空弹开,露出了一点窄窄的小缝。
李夔用力一扯,整块桦木板竟然被推至一旁,露出了一个刚好可容一人钻出的洞口。而这洞口外面,便是二楼的阳台过廊地板。
这一刻,县尉段知言与不良帅方炼二人,俱是目瞪口呆。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名凶手在成功作案后,到底是如何离开红鸯的化妆室了。
“狡思诡谋,竟能如此……”段知言嘴中啧啧连声:“此人必是提前做好了机关,才相机进来杀人,这般歹毒心思,倒是缜密得紧哩!”
不良帅方炼没有说话,只是望向李夔的目光,满是深意。
他万万没想到,方才带李夔来此初测一番,李夔竟是已将这现场观察得如此仔细,这样的杰出的探案人物,实是不可小看哪。
说起来,自己这个所谓的不良帅,这查案办事的水平,还真是远远不如他呢。
此人,真的只是长安城里,一名小小的临时佐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