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事情终于查明,澡堂掌柜王得财亦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亦向一众澡客连连挥手:“各位客官,此事已是明了,乃这伙客人内部纠纷,那事情就自此揭过,请各位散了吧……”
“慢着!李某还有一事,要向段县尉禀明!”
王得财一语未完,李夔却在一旁插了冷冷的一句。
“李夔,你还有何事?”段知言问道。
李夔面容平静,声音却是清晰有力,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以李某看来,你们这四位,大概都是摸金校尉吧。”
摸金校尉,这可是盗墓贼的别称!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不觉一怔,众人惊讶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投来。
不是吧?
这位李夔,竟然连这个也能看得出来?
县尉段知言,更是瞪大眼睛,望向李夔的双眼,充满了诧异之色。
“李夔,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不过,段知言话音刚落,那头目陈刀疤,却如点燃的爆竹一般,瞬间暴跳而起。
“李夔,你凭什么断定我等是摸金校尉!你今番不给我等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陈刀疤怒吼着冲到李夔面前,那沙砵大的拳头,捏得格格响。
除了躺在地上装死的胡一鼠外,另外两个大汉,亦是喊叫着冲上前来,摆出一副对李夔的威吓之态。
方炼见势不对,立即带着两名不良人,挡在李夔面前。
“李夔,你这般说辞,可有何证据?”县尉段知言皱起眉头,对李夔沉声问道。
李夔淡淡一笑,从容回道:“段县尉,你看看这四人脱下来的衣裳与鞋靴,尽是沾染了白色的砂砾土。这般白色砂砾土,无论是市区还是效野,均是少见,唯有在筑墓之时,却是大量使用。”
听李夔这一说,县尉段知言亦是来了兴趣。
他拉了拉李夔的衣角,低声道:“李夔你怎么知道,这白色砂砾土多为筑墓所用的?”
见这位县尉来了兴趣,李夔不得不给他进行一番盗墓的“科普”。
“这是因为,从古至今,皇室与贵族,在修建陵墓时,均会十分看重风水。而在风水学中,最好的墓葬,则必须同时兼有“风“和“水“二物,因此最佳的位置,就是背山面水的地方。可是,长安城外,自古皆是安葬高官贵戚之地,好的地方早被前人所占据,能满足这一条件的地方,自是少之又少。”
“所以,自北魏开始,长安的皇室与贵族们,只得将地势低的地方填高,或者是改造堤坝来改变水流,人为的修建出一个“背山面水“的风水宝地。而这些筑墓工程,都需要用到从河水中挖掘而出的白色砂砾石,用来堆积所谓的风水宝地。因此,有经验的盗墓贼,在寻找到这样砂砾石后,便可判断出底下有皇室或贵族之墓,自然是值得一盗了。“
李夔的话语,令四名大汉脸色大变。
却让段知言与方炼等人,皆是瞪大了眼睛,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李夔对于盗墓之事如此了解,却是因为在前世里,他在警校学过这般专业知识,且在派出所工作时,又正好破获过几起盗墓案,故对盗墓贼的做案手段十分熟悉。
却没想到,前世的知识与经验,却在这晚唐时节派上了用场,实是造化离奇。
一旁的方炼插言过来:“李夔,仅从这一点,可以断定他们是盗墓贼么?证据未免太少了些?”
方炼一语说完,那几名大汉顿是一齐叫起屈来:“是啊!还是这位兄弟说得对。我等不过是路过一处墓葬之所,粘染了上面的白色砂砾土,绝非盗墓之辈啊。”
听得他们叫屈,整个澡堂之中的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李夔微微一笑,他将那只金碗,递给段知言。
“大人您闻一下,这碗有股啥味道?”
段知言接过碗来,轻轻一闻,立即皱起了眉头。
“哇,好大的土腥味!绝对是在土里埋了许久年了!”
听到段知言这句喊叫,几名大汉脸上的横肉,都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