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家略显破旧,院门并非朝着正街,在这个时代,没一定身家,大门可没资格朝着主街开。
门口小巷中,泥泞的泥土已经将原本铺路大半青石掩盖,看起来更像一条土路。
院门两边的土墙还没有院门高,身量高些的,一眼便能看到院内的情形。
陈旧的院门偶尔被风吹动,发出嘎吱声响,若是夜间,想必格外渗人。
“夫人,我回来了。”魏延拎着一只鸡和两包药推门而入,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妻子,默默地关上房门,到一旁火炉边生火准备煎药。
妻子眼睛动了动,看向魏延的目光有些心疼。
“昨日帮一位外来的公子,虽然没怎么战斗,但他给了我一些钱财。”魏延一边熟练地给鸡拔毛,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那位公子生的倒是好相貌,不像我,这副模样除了夫人,多半也不会有女子看上我,那张绣无识人之明,这宛城怕是待不下去了,过几日待夫人身子再好些,我便带夫人去荆州,听说仲景先生去了长沙做太守,我们去那边,或能请他为夫人诊治。”
正说着,魏延耳朵一动,突然起身,看向门外,正看到一名袍泽带着楚南在院门外,见魏延看来,楚南微笑着抱拳道:“魏将军。”
“子炎先生?”魏延有些疑惑的看着楚南,放下手里的活计出来。
“魏大哥,是军师让我带先生过来,军中还有事情,我先走了。”那士卒对着魏延招呼一声,随后对楚南一礼,躬身告退。
“在下不过一屯将,有何资格称将军?”魏延苦笑一声,对着楚南一礼,将楚南引进正堂,询问道:“不知先生此来是为何事?”
“为将军而来。”楚南坐下,看了看四周,对着魏延道:“在下看得出来,魏将军一身本事,便是暂无军功,也绝不该只是一屯将,将军可有想过另谋出路?”
另谋出路?
魏延古怪的看了楚南一眼,没记错的话,楚南是代表吕布来这里的吧?这是让自己投奔吕布么?
魏延虽然年轻,却也有些见识,吕布的名声跟明主两个字似乎沾不上边。
“在下只是一屯将,先生错爱,在下感激不尽,然心念故土,不忍远离。”魏延委婉的拒绝了楚南的邀请。
还真是干脆啊!
楚南揉了揉太阳穴,果然,吕布的名声想要招揽厉害的人才确实不易,不过再难也需上啊。
“来前我曾听闻,将军亦是将门之后,然而传承久远,到了将军这一代,早已不算世家,甚至连豪强都不算。”楚南思索道。
但凡稍微有個出身,以魏延的本事也不至于给张绣当个屯将,他在来时已经打听过,魏延在军中受到胡车儿打压,原因吗……魏延当时年轻气盛,觉的胡车儿不对,直接指出,被胡车儿责罚一通,结果后来真如魏延所言,但想象中的重用却没有,反而在此之后,一切晋升机会都跟他无缘。
毕竟胡车儿是张绣心腹,而魏延却只是个屯将,张绣甚至不知道有魏延这个人。
不等魏延答话,楚南笑道:“我大概知道将军拒绝的原因,先不说我主是否是明主,但我敢说,徐州如今是最适合将军的。”
“先生此话怎讲?”魏延不解的看向楚南。
“出身呐,如今天下诸侯用人多是层层举荐,若无人引荐,将军纵然一身才华,甚至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而徐州如今一来缺人,二来吗,在下还是有些薄面,可助将军,先莫管我主是否明主,但至少徐州有供将军施展才华之机,才华得以施展,方可有名声,这有了名声,他日便是将军要另择明主,明主也能知道将军之才。”楚南笑道。
不管是否真心,先过来打工,如今楚南最大的目标就是渡过这生死大劫,挖更多的人才。
至于是吕布是否能长期驾驭的了,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中。
魏延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也许先生是对的,但于在下而言,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楚南微微皱眉,他刚才察觉到魏延是有些心动了的,是什么理由让他不愿离开这边?
“可否明言?”叹了口气,楚南略带几分不甘道。
“拙妻身患奇症,不良于行,此去徐州,千里之遥,若真去了,怕是……”魏延说到最后摇了摇头没再多言,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楚南闻言有些失望,总不能让一个男人抛妻弃子去跟你拼事业吧?这时代确实有类似的事情,甚至还被传为美谈,但以楚南的价值观来看,魏延这种做法才更让他认可。
“罢了。”楚南笑道:“此事便当在下未说吧。”
“多谢先生体谅。”魏延抱拳道:“也多些先生高看。”
楚南摆了摆手:“嫂夫人可方便在下拜会?”
他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或许自己能治好对方呢?普通人若是升级只需要一万气运,自己现在的气运虽然不多了,但一万还是有的。
魏延点点头,带着楚南来到隔壁的房间,院子里便能闻到弥漫的药味,进门后,那种味一下子浓烈了数倍。
已是夏日,房间里却生着火。
房间比较大,除了床榻之外,还有灶台也在这边,整个院落只有两间房,一间会客,一间就是这里了。
“夫人,这位便是我方才跟你提及的楚公子。”魏延对着床榻上的女子笑道,那一张老脸第一次露出笑容,不怎么好看,却颇有几分感染力。
女子面容枯槁,发色枯黄,面色暗沉,就算楚南这样不懂医术的人,也能看出女子状态极差。
见到楚南,女子微微颔首,只是这个动作,似乎已经用尽她全身力气。
“夫人不必多礼。”楚南做礼道:“在下初识文长,特来拜访,叨扰之处,夫人见谅。”
女子没再做什么动作,但那双眼睛却传达出善意的感觉,那是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眸。
“夫人患了何病?”楚南看向魏延。
“寻访过很多名医,只说是伤了根基,药石无效,脏腑衰竭,只能吃些固本培元的药来续命,但如今这些药似乎也无甚效用了,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那些庸医!”魏延说到此处,眼眶有些发红。
许久,魏延吸了吸鼻子,看向楚南道:“夫人出身也算名门,跟我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当初在下只知出人头地,每日只知习练武艺兵法,夫人为让我安心,家中之事全做,我不知珍惜,到后来病倒了才知夫人熬坏了身子,魏延此生若说愧对的,只有夫人,无论如何,在下都不可能舍弃夫人。”
很平淡的故事,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的只是一个全力为丈夫操持家务,最终却累垮自己的女子,但却是楚南最羡慕的感情。
楚南目光落向女子,心念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