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长的慈眉善目,不过在王宵的剑目中,看到的却是一副枯骨,骨骼灰黄,显然有了年份,包括屋里的所有人,均是一副副枯骨。
“见过老太太!”
王宵不以为意,拱手施礼。
老太太问道:“王公子因何来此?”
王宵道:“为辛家狐狸而来,老太太与辛家比邻而居,还请告之去向,晚生不胜感激,若有空闲,当来烧些纸钱。”
“你竟能看破我们?”
老太太惊讶的看着王宵。
随即了然的叹了口气:“原来是修士,公子的心意老身心领了,烧纸钱就不必啦,地府早已关闭,老身这一屋子,皆是左近的孤魂野鬼,烧了也收不到。”
王宵问道:“老太太可知地府因何关门?”
老太太摇头道:“老身生前只是凡人,皆因家夫乃朝廷尚书,荫为诰命,死后蒙皇恩,得以魂体不散,哪里知晓这等辛秘,公子所问的辛家狐狸之事,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此话怎讲?”
王宵又道。
老太太盯着王宵看了半晌,才道:“你既想知,老身便说与你听,县里有个书生叫楚银台,觊觎辛家十四娘的美色,登门求娶,但人品败坏,辛老狐狸当面拒绝,遂怀恨在心。
恰好他的祖上,与白洋淀里的龙王有旧,去求那龙王,龙王亲去辛家为楚银台求亲,十四娘坚决不从,于是恼羞成怒,大开杀戒,死了不少狐狸,其余的都逃散啦,不知所踪。”
王宵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又有新的不解,问道:“我与十四娘相识,她的伤势阴气极盛,应是厉鬼所伤啊。”
老太太道:“那龙王本是黑蛟,渡天劫失败,转修鬼仙,修为深不可测,公子虽是修士,但报仇一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蛟类渡了天劫,就是龙,相当于修士渡阳神天刑雷劫,哪怕渡劫失败,损了根基去转修鬼仙,也至少是元婴修为。
王宵还没冲动到去找一只元婴大妖的麻烦,又问道:“老太太可曾听说过一个叫王经纶的人,是吴江的丝绸商,曾过路广平数次。”
随即比划出了父亲的相貌。
老太太摇了摇头,向左右问道:“你们可曾见过此人?”
“我们白天出不去,生人都很少见,从此见过此人!”
“是啊,公子还是再打听打听吧。”
众鬼纷纷摇头。
王宵心里有些失望,取出两块灵石,递上道:“多谢老太太指点,这是两块灵石,谨做为谢礼。”
“哦?老身就不客气啦!”
老太太眼神一亮,示意婢女接过,显然鬼也需要灵石。
“打扰了!”
王宵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出了院落,再回头一看,哪里有大宅,只是几座荒坟,不禁哑然一笑。
鬼也不都是可怕,很多鬼,譬如林遗,只是以另一种生命形态活在世上,并不妨碍别人,但人不同,欲壑难填,有时候比鬼更加可怕。
就如楚银台,仅仅贪图十四娘的美色,就害得辛家一窝子狐狸家破狐亡,王宵杀不了龙王,还杀不了楚银台?先为十四娘收些利息也是好的。
于是往县城里去,天亮进了城。
打听的结果让他极为失望,楚银台也是举人,已经进京了,考不中倒也罢了,杀个举人手脚干净些,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可一旦考中进士授了官,杀他就等于杀官。
王宵打算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
次日,王宵到了京城。
自陆路进京,必走彰仪门,高大的城门洞前,有军卒把守,另有几个番子,瞪着死鱼眼打量着往来的行人车马。
不时叫人掀开车帘,喝骂一阵,待得车里给了银子,才作罢。
虽然大周不设路引,可京城也不是一般人随便能来的地方,除非熟面孔,或者官宦人家,寻常人进城都要盘问一番。
如果既没有背景,又有很大的油水可榨,少不得要小心了。
王宵混在队伍中,排除入城。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有军卒问道:“哪里来的,姓甚名谁,进京作甚?”
王宵道:“南直隶举人王宵,进京参考。”
军卒看向王宵的佩剑,唤道:“拿给我看看!”
王宵眼底寒意一闪,但还是解下剑,递了过去。
那军卒铮的一声抽出,虽然剑锋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也未开剑锋,却是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散发出来。
“这剑……有些古怪!”
军卒冷眼一扫王宵,又道:“你既来参考,为何不带行礼,独带一把剑?”
王宵知道遇上难缠的小鬼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再掏银子出来打发,反会被当作肥羊,皮都能给扒干净。
索性眼里凶光一闪,哼道:“这剑怎么了?不过一把铁木剑而己,江南会馆也有安排,行李不必另行携带。”
那军卒瞬间寒毛炸开,胸腔憋闷,仿似透不过气来,就好象面对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人形妖兽!
本能的,心里生出了惧意。
如他们这类人,平时欺侮没有背景的平头百姓也算不得什么,真碰上狠的,招惹不起的,死的只能是自己。
至于死后,王宵会不会被法办,与他无关。
“进去罢!”
军卒把剑交还回去。
王宵略一点头,大步入城。
“老五,怎这么容易就让他进城?”
有同伴问道。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军卒擦着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道。
城门口的番子,其中有两个相视一眼,略一点头,其中一个也跟着入了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王宵顿住脚步,看着那离去的番子,眼神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