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道:“王大人既然如此说,本官就举个本朝的例子,本朝有两项规定,其一,官员不许科举,其二,授了官不许科举。
先帝在世时,曾授荣国府政老爷工部员外郎之职,因此政老爷十余年来,未再参加科举,官员如此,宗室更应起表率之责。”
“这……”
王子腾语塞!
贾政也猛然眼睛一瞪!
是的,本来他是有信心的,可是先帝一封诏令,断了他的科举之路,自此在个五品官上蹉跎岁月,这是他一生的遗憾。
如今王宵旧事重提,让他生出了强烈的不公之心。
凭什么我不能参加科举,你北静王却可以?
他也知道,这是王宵对北静王的发难,也是自己坚定立场的时候了。
想自己窝囊了一辈子,被个王家的女人压在头上二十来年,亲生女儿被害死了不敢吱声,心里立时有一股巨大的不平之气涌出。
贾政深吸了口气,出列道:“王大人所言甚是,当初臣本欲科举,先帝恩赏臣当了工部员外郎,使臣一步到位,免了科举之苦,臣至今,仍感激不尽!”
这分明是反话正说,北静王刷的转头,狠狠瞪向贾政!
他不明白,这个窝囊废哪来的胆子和自己作对?
王宵又呵呵一笑,向张文墨道:“张大人,你的亲家翁所言可有道理?”
张文墨心里骂死了王宵,掺和进这种事情,纯属左右为难,本来他打定主意不吱声,可王宵把他拧了出来。
只得道:“贾大人所言甚是,但摄政王亦有大才,考个科举,无伤大雅,若是王大人认为摄政王占了学子的位置,不妨多取一人便是!”
“胡说!”
王宵脸一沉,瞋目道:“本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不料竟如此糊涂,今日摄政王掺合进来,多取一人,他日再有别的王爷宗亲参考,是不是再要多取一人?
来一个宗室,就多出一人,多来几个宗室,就多取几人,如此一来,朝廷法纪何在?科举又有何意义?难道张大人连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都不懂?
当初在吴江县,本官与你游学,你曾指着太湖道:湖天一色正气扬,粼粼碧波照我心,那时的你,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这才当了多久的官,你就忘了初心吗?”
张文墨差点要吐血!
我什么时候和他游学过?
那时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他好不好?
他还当面捏造自己的言辞,做人能不能不要这样无耻?
可是别人不是这样想的,张文墨与王宵是同乡,又是同科,同样有才华,所谓乡党,这不就是最正宗的乡党吗?
纵然现在分道扬镳了,可少年时或许也曾志同道合过,张文墨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
再细细一品,挺有文彩的!
张文墨留意到群臣的异样神色,偏偏没法辩解,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哼!”
王宵又哼了声:“张大人当官不足一年,就忘了初心,本官悔于曾举荐你,也羞于与你同为同乡!”
说着,便向众人道:“诸位都来评评理,摄政王参加科举,是否合乎情理?”
没有人吱声。
北静王沉着脸,也不敢乱说话,他知道王宵难对付,万一说话有漏洞,被逮着了,局面将更加恶劣。
“李大人,你是国子监祭酒,天下清流领袖,请李大人评判!”
王宵充分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向李守中道。
李守中的神色有些挣扎,他是北静王派系的人,但是作为国子监祭酒,最基本的操守还是有的,如果王宵不发难,他乐得装死,可是王宵在御门听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质疑北静王参加科举的资格,他就不能不说话。
况且他的女儿嫁给了贾家,与贾家是姻亲,贾政已经表态了,除非他有决心大意灭亲,否则没法囫囵过去。
“摄政王此举,确是欠妥!”
李守中叹了口气,便道。
王宵又道:“卫大人乃翰林院学士,请问卫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这……”
卫渊回忆起了曾被王宵差点活活掐死的经历,眼神都不对了。
得罪了北静王,大不了罢官,况且翰林院学士是清流中的清流,结下的香火缘份不要太多,只要操守品行没有大的瑕疵,并不是北静王能轻易罢掉。
而得罪了王宵,是有可能送命啊。
卫渊咬牙道:“臣以为,摄政王应三思!”
张成琳、武恺与高明相视一眼,三人都清楚,这一局,北静王惨败,关键是堂堂王爷去参加科举,名不正,言不顺,也难以服众,正是痛打落水狗,坏北静王名声的时候。
于是,三人同时出列,拱手道:“臣等请摄政王三思!”
北静王缩袖子里的手剧烈颤抖,怒火几乎没法抑制。
王宵火上添油,继续道:“臣奉请摄政王下旨,革去北静王举人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