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暗暗冷笑,向四周猛一拱手:“想必诸位都清楚,我家在去年,一度非常困难,之所以能淌出泥坑,一来离不开父老乡亲与亲朋好友的义助,二来,是与家传的云锦织法有关,恐怕各位很感兴趣罢。”
很多人现出了尴尬之色。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家每匹云锦给织造局三千两银子的茶水费,自己落两千两,早已不是秘密,这样大的利润,让人极为眼热。
除了明抢,什么重金利诱、美人计、派人观察交流,各种能想到的招都使了,谁不想分一杯羹?
可惜一无所得。
王宵冷眼一扫,又道:“织造局逼人太甚,而我是个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今次把大家请来,是要宣布一件事,我代表王家、孟家与朱家,将云锦织法公诸于众,并正式宣布,与织造局断绝一切生意往来!”
轰!
人群中炸开了锅!
谁都没想到,王宵把自己叫来是为这事!
江丘明也是瞠目结舌,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王宵,果然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没有天大的魄力,哪能做出这种事!
他对王宵的景仰,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甚至激动的浑身颤抖!
王宵公布云锦织法,不说名扬大周,至少也是轰动江南的大事件,而此事,是在自家的山景园里发生,每当有人谈及,就绕不开山景园,形同于搭了王宵的顺风车,免费打出名声。
但是当心绪平复下来,江丘明又不由深思。
依他对王宵的了解,王宵不可能单纯的公布秘方,必会借势发动反击。
凭心而论,王公公勒索王家,其实不是太大的事,太监是谁的奴才?奴才在外捞钱是为了谁?
大家秘而不宣。
王宵想凭此扳倒王公公是不可能的。
那他会从哪里下手呢?
蓦然间,江丘明浑身一震!
王世仁!
王世仁恶名在外,又有传言,觊觎王宵家的女眷,合该被拧出来祭旗啊。
以王宵的作风,必会对王世仁穷追猛打,进而牵扯出王公公,以管教无方的罪名,逼迫司礼监将王公公革职。
革职对于官员来说,如家常便饭,革了功名还在,人脉也在,仍有起复的机会。
而太监被革职,就必须献出大量的财产求得平安,并且会被痛打落水狗,敲骨吸髓,吞吃干净,永无起复的可能。
即便事后,王公公能侥幸活着,也会失去财产地位,变得一无所有,在衰老中凄惨的死去。
太监们只要看到王公公的惨相,就会联想到王宵,要对付王宵,首先得惦量自己够不够格,这比一刀砍了王公公更有效。新笔趣阁
所以公布秘方看似是被逼无奈之举,实则是王宵的凌厉反击,要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只需要盯着王世仁就可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果断放弃云锦的巨大利益,从旋涡中脱身,哪怕明知必须如此,也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到。
江丘明扪心自问,换了自己会怎样?
或许在经历一个煎熬的挣扎过程之后,也会选择王宵的做法,却绝对不会这样洒脱自然。
“王公子,是真的吗?”
“王公子真乃善人也!”
底下的叫喊声,络绎不绝,王宵被发了一大批好人卡。
也有砂子们意识到了严重性,事情与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纷纷退去,包括那两个憋着坏笑的太监。
“诸位,现在听我讲!”
王宵目送十余人溜走,双手一压,着重讲解。
云锦的织法繁琐,不仅要改造织机,还有金线银线拉丝,以及与丝线缫合等诸多方面,光靠一次讲,又是全新的知识,只能有个初步印象,要想织出云锦近乎于不可能。
但王宵主要是表明势不两立的态度,真正的详解,已经交由孟家刻版印刷,不日将出书,添加了很多不必要的工序材料,尽可能增加成本,不然让人得知一匹云锦的成本只有二十来两,却敢卖给宫里五千两银子,连王宵自己都觉得过份。
几经折腾,云锦的成本提升至五百多两,与黄公公的揣测大差不差,将来如有能人把王宵掺的屎抠出去,降低了成本,也与王宵无关。
很快的,就有人发现自己完全记不住,一点都不理解,不禁唤道:“王公子,可有图样,光听讲记不得啊!”
王宵笑咪咪道:“详册已经交付吴江县竹雅书苑刻版印刷,这几日就能印好,因赶工期,版费昂贵,定价一百两银子一册,不贵吧?”
一百两银子一本书还不贵?
可是学了云锦的织法,就能发家致富,相对而言,真不贵。
“呵呵,王公子说笑了,不贵,确实不贵!”
“是啊,与王公子义授云锦织法相比,一百两银子一本书真不算贵啊!”
“哈,好一个义举!”
底下陆续有人阴阳怪气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