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汉子纷纷把桌面上的铜钱碎银揣了起来,扶起被王宵踹倒的那人,作鸟兽散。
贾芹跟了出来,垂手站王宵后面,不敢说话,眼珠子滴熘熘转。
不片刻,一名中年尼姑赶来,哎哟一声:“这不是王大人么,哪阵风把王大人给吹来了?”
“净虚师太?”
王宵回过头,微微一笑。
“挺会装的!”
晴雯轻啐了声。
“王大人客气啦,贫尼在王大人面前哪敢当呐!”
净虚师太忙点头哈腰。
这可真是煞星上门,边上的铁槛寺还殷鉴未远呢。
王宵道:“我把芳官带走,师太可有意见?”
净虚师太扭扭捏捏道:“王大人虽是朝廷的官儿,可水月庵是荣国府的家庙,这个……您若真想讨要芳官,不如找当家管事的来说一声?”
“行!”
王宵点头道:“师太既然和我说理,那我就把道理给师太扒拉一下,朝廷有规定,凡僧道皆归僧录司与道录司管理,试问芳官可有朝廷发放的度碟文书?
再有一点,芳官不是贾府的家生子,既然被王夫人撵出了大观园,就和贾府没关系了,只因走投无路,才被智通诓进了你的水月庵,并非卖身给你。
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你和我讲理,我也和你讲理,但师太若是无理取闹,那也许,明天就会有折子弹劾僧录司!”
净虚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王宵如果弹劾僧录司,从表面上看,和水月庵没一文钱关系,但僧录司受了弹劾,必然会严加整顿。
而整个水月庵,连她都没有僧录司的度碟,本质上是野尼姑,依附于贾家存在,到时候把水月庵查抄了都不冤枉。
“罢,罢,王大人既然说这种话,贫尼还能拦着不让芳官走不成,芳官你回去收拾下,随王大人下山罢!”
净虚象是心口被剜了块肉一样,勉为其难道。
芳官现出了惊喜之色。
从被智通诓入水月庵的第一天起,她就后悔了,庵里与她想象中的青灯古佛完全不一样,不仅干着最重的活,还不时就有野汉子摸进来,干那种勾当。
她平素也是心高气傲,宝玉叫她唱曲,她不想唱都不唱,哪能受得了这种地方,可惜,身为弱女子,进来了就别想走掉。
今晚如果不是王宵及时赶来,怕是清白难保。
“不急!”
王宵却摆摆手道:“本官还有件事想要拜托师太!”
“王大人请讲!”
净虚小心翼翼问道。
王宵道:“藕官和芯官在地藏庵出家,本官想请师太去一趟地藏庵,把两丫头也给接回来。”
“哎唷,阿弥陀佛,贫尼和地藏庵素无交往,王大人这不是为难人么。”
净虚叫苦不迭。
王宵微微一笑:“师太马上就不为难了,因为有两个人师太想必识得,一个是张金哥,还有一个是守备公子!”
“你……你怎知晓?”
净虚面色大变。
王宵继续笑道:“师太不用刨根问底,我只最后问师太一句,为难不为难?”
净虚慌的一批,其实张金哥与守备之子殉情自尽,虽是她贿赂凤姐弄权的结果,但本身与二人之死没有关系。
可世间事,就怕较真,真要是王宵为张金哥与守备之子喊冤,把凤姐弄权之事捅了出来,以凤姐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有事,却要有人出面顶罪。
大周再腐败,国法还是在的!
毫无疑问,那个人必然是她!
“不为难,不为难了,贫尼马上就去办,天亮前给王大人把人送回来。”
净虚一熘烟的跑了出去。
晴雯不由问道:“张金哥和守备之子是什么人?”
“你下去罢!”
王宵厌恶的瞪了眼贾芹。
贾芹面色数变,但还是不敢在王宵面前放肆,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晴雯本以为王宵会与她道明来龙去脉,不料,王宵却是道:“此事与你无关,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
芳官从旁道:“我知道,肯定是净虚那尼姑生生拆散了张金哥与守备之子,你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好事做到底,帮一帮这二人?”
王宵摆摆手道:“虽然我不主动害人,却不是什么好人,张金哥和守备之子与我何干,我把你接出来,不是养着你,而是给你的晴雯姐姐打下手干活。
你在大观园时,宝玉让你唱戏你都不唱,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做什么的,不过我恭喜你,你从此之后想唱就唱,没有人再强迫你唱戏,实现了唱戏自由,因为我不喜欢听那些拖腔亢长,能把人活活憋死的曲儿!”
芳官气的脸通红。
晴雯也不满道:“你是吃了呛药还是怎么着,芳官哪里招惹你了?”
王宵立着眼睛道:“真是让人气抖冷,我只是给她提个醒,哪里就呛她了,行了,你先带她去收拾下,我去大殿拜一拜菩萨。”
“哼!”
晴雯气乎乎哼了声,拉着芳官就走,还一路念叨着气抖冷,皱着眉。
“噢,我知道了!”
芳官恍然大悟道:“气抖冷就是生气,发抖,心冷!”
“至于么?”
晴雯滴咕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