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的气儿消了吧?”
被打之后的傅让靠着椅子坐在地上,擦了擦流出的鼻血,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齐备,估计都能开染房了!
傅友德坐在椅子上喘着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道:“你这混账东西,知道自己闯的祸,为什么不去登门赔罪?在家里躲着就没事了?”
傅让也没力气了,毕竟挨打也是一个体力活,有过经历的都知道……
“驸马王宁说上次他打了铁铉两拳,后来也不了了之,想着这次他也不敢得罪国公府,再说打架也不算大事,肯定不会追究……”
“放屁!”
傅友德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上次王宁是因为驸马到官职由从一品降到了正五品,气愤不过才动的手,下次和上次能一样吗!
上次他动手是因为铁铉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代表的是多位驸马们的怨气,真要处置他那不是和皇亲国戚对着干吗?”
“这是你们是为了做生意,是你们个人鬼迷心窍,就算铁铉忍着,那陛下还能容许自己的心腹三番五次被人羞辱!长点脑子吧!”
傅让一愣,仔细想想这才意识到两件事的不同,一个是群体事件,一个是个人的事,这中间的差别太大了!
不过仍然嘴犟道:“可,可陛下也没说什么呀……”
傅友德气得挥手要打,傅让赶紧举起双手挡在脑袋前面,这脸要是再被打那就破相了!那自己的俊朗形象岂不是要大打折扣?所以宁可打在别的地方,也不许脸再受伤了!
傅友德怒其不争道:“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驸马王宁此时在哪里?在干什么!”
“在哪儿?昨天锦衣卫蒋瓛说陛下叫他入宫……我就不知道了……”傅让眨了眨眼睛问道,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王宁正跪在午门外,看一身露水的模样,估计在午门外跪了一夜!今日早朝文武百官都看到了!”
“……午门?”傅让吓了一跳,赶紧道:“爹,这……这可怎么办啊?!爹你救救我啊……”
他现在真知道怕了!
王宁身为驸马,并且动手的也不是他,可即便是这样都被罚去跪午门了,那自己这个行凶伤人的正主……
“现在知道怕了?走,跟我进宫请罪!”
“爹,我……陛下也没说责罚……”
“你还等陛下下旨吗!那也得看你受不受得起!走!”
傅友德没有再多说,揪住自己的儿子就带他入宫,他也懒得多说,不让这个混账知道厉害,以后指不定还捅出什么篓子!
此时别说傅让害怕,就是傅友德也提心吊胆!
《明太祖实录》记载:“洪武十九年……三月……丙寅,以傅忠为驸马都尉,尚第九皇女寿春公主。忠,颖国公友德子也。”
但是自己的儿子傅忠虽然娶了寿春公主,可是在洪武二十一年,寿春公主却去世了,年仅十八岁!
要知道这可是朱元璋最喜爱的公主!从寿春公主所受到的赏赐就能看得出来,“赐吴江县田一百二十余顷,皆上腴,岁入八千石,逾他主数倍。”
这样的赏赐可远远超过其他公主五倍有余!而且死后配飨帝后庙,“侑享四祖帝后庙,後四祖祧而侑享卷。”
傅友德知道,寿春公主去世之后朱元璋就派遣锦衣卫秘密详查公主的死因,因为朱元璋怀疑公主是否受到夫家虐待。
尽管调查得知,公主并没有受到虐待,但朱元璋仍然对傅家有了诸多不满,认为他们没能好好照顾寿春公主。
当时自己和全家人都过得如履薄冰……
虽然最后朱元璋也没有说什么,可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完结了!
这根刺,说不定现在仍在……
来到午门外,傅让看到了还跪在地上的驸马王宁,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面怨气、苦涩、抱歉、尴尬等情绪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可是碍于王宁身旁的锦衣卫,还有宫中的规矩,傅让也不敢说什么。
谨身殿里,朱允熥真在处理奏章。
听闻王忠禀报说傅友德求见,便让人请他进来,自己可以不见其他朝臣,可国公的面子是要给的。
“末将傅友德,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颖国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赐座。”
“谢陛下……”
朱允熥笑道:“颖国公从河南布政使司练兵回来了?那里兵马卫所的训练和战力如何?”
小太监搬来锦凳,可傅友德并未落座,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走遍了河南各府,其中以南阳、洛阳、开封、卫辉四府的兵马最为齐整,战力也最为强劲……”
傅友德简单的把河南兵马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朱允熥见他还没有落座,道:“颖国公坐下说话,不必如此拘礼。”
傅友德觉得喉咙堵得慌,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跪倒在地上主动请罪,“陛下,莫将教子无方,辜负陛下圣恩,末将有罪,请陛下降旨责罚!”
“颖国公这是哪里的话,快快起来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傅友德知道陛下是在装糊涂,便跪在地上道:“回禀陛下,末将那逆子傅让,几杯马……酒水下肚,就涨昏了脑子,竟然用茶杯把商贸司铁大人给砸伤了……
末将教子无方,甘愿受罚,也请陛下降罪,把那逆子下狱流放,以宽铁大人之心。”
朱允熥走到傅友德身旁,伸手将他扶起道,一本正经的道:“颖国公起来说话,朕听明白了,就是说他们二人酒席上起了龌龊,这才动了手?那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得劳烦颖国公亲自入宫请罪。”
“陛下……”
傅友德还要再说,可是却被朱允熥伸手给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