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花厅,是设在大门口的会客厅。
不太重要的客人,就在这里接待。有什么事儿办了之后,就打发走。
重要的客人,在这里暂时等待,听候主人的意见,决定是否入内。
俞民等了小半个时辰,一个仆人拿进来一个火盆,放在椅子边上。里面是烧红的火炭,
这大夏天的,京城气候炎热,应该消暑而不是取暖,放个火盆干什么?
俞民不禁起了疑心。
两人进来,大管家赖大立刻给介绍。
“这是大老爷,这是琏二爷。”
“见过世伯,见过琏二哥。”
俞民拱手见礼,贾赦鼻子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坐下。眼睛死死地盯着俞民,也不吱声。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落地西洋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俞民也看着贾赦,眼神儿也不回避。
他知道,这是贾赦的心理战术。想在气势上压倒他。然后就可以任意摆布自己。
所谓的上位者,总是喜欢玩儿这种把戏。
足足过了三分钟,贾赦避开俞民的目光。
“你就是俞民?”
“正是。”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是否在世?官职如何?”
“俞明路,钱塘县人,字非林。生前任南京都水监少监,从四品。父亲俞平,淳安县县尉,正八品。家兄俞岑,经商。”
“你家不是遭遇大火,已经全家遇难了么,你为何活着?”
“遭遇大火时,我在南洋经商,侥幸逃过一劫。去年冬天回来之后,才知道家中遭遇变故。”
“既然如此,你该在家守孝,为何还要出来?”
“有些事情必须办理,俞家只剩下我一人,不得不出来。守孝一年已经期满,出来并无不妥。”
“来此何事?”
“履行婚约,确定婚事。俞家只剩下我一人,六礼之后,就来迎娶。以便传宗接代,接续香火。”
“贾府国公门第,你家不过八品小官,门第悬殊,怎么可能有什么婚约?你可有什么凭证,尽管拿出来,也免得人家说我贾府仗势欺人。”
“有婚书在此。”
“你家既然遭遇大火,便是有婚书,也已经烧掉。你又不在家中,怎么可能还有婚书?你该知道,这是诈婚,想吃官司么?”
“我家不止一处宅子,婚书并未放在失火宅子里。”
“婚书拿来看看。”
俞民也不犹豫,就递了出去。赖大接过,又递给了贾赦。
贾赦略微扫了一眼,就把婚书扔到火盆里,很快烧了起来。
“粗制滥造,分明是伪造。想来诈婚,骗取钱财。来人啊,把这个骗子送到顺天府衙门治罪。”
贾赦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哈哈哈,俞民大笑起来。
“我这里还有一份婚书,你要不要看看啊。就知道你们贾家会赖账,才特意复制了几份。这一份也是假的,真的留在家里,没带在身上。”
“不过,需要的时候,那份真的就会出现,闹的世人皆知。”
贾赦停住,很快转身,哈哈大笑。
“贤侄有勇有谋,不愧是俞家子弟。刚才是试探你的,如今相信你了。没错,咱们两家确实有婚约。来来来,坐下。赖大,你这狗奴才,还不快点儿给贤侄上茶。”
贾赦亲热地搂着俞民,送到椅子上坐下,退后两步,仔细打量。
“嗯,不错,相貌上跟路非林很像,气质也颇为相似。不愧为俞家子弟。可有了功名?”
“侄儿不才,16岁那年中了秀才。”
“16岁便中了秀才,虽然不能跟贾府相比,也算难得。”
嘁,你贾府一堆草包,有16岁的秀才么?
“你这混账,二十好几了,还一事无成。看看人家俞贤侄,16岁便有了秀才功名,你羞愧不羞愧?还不跟贤侄好好亲热一下。”
贾赦骂道,顺便踢了贾琏屁股一脚。
“见过俞老弟,还请多多指教。”
贾琏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腹诽。
他多大岁数中什么秀才,关我鸟事?你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还好意思说我?
那种小户人家没什么出路,才点灯熬油的去科举。咱们这样的人家,傻子才去下那个苦力。
随便花钱买个同知,岂不是省事得多?
贾赦坐下,喝了口茶,换上笑脸,一副慈祥的长辈模样。
“贤侄啊,按说这件婚事,本该我那兄弟出面来跟你接洽。但他在衙门里面,脱不开身。想等他回来,又怕怠慢了你。所以家慈就让我出面处理此事。”
“不错,咱们两家确实曾有婚约,但是如今出了点变故。这个变故,既不能怪你俞家,也不能怪我贾家。都是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