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许,薛蟠、贾琏、贾蓉回来,带了七车货物,都是在扬州采购的。
货物装船的时候,又出了岔头。
船上的李纲首带着船工,不让装船。
“这是我家雇的船,我能上船他们就能上船。”
薛蟠觉得丢了面子,就想找回来。
李纲首根本就不买账,冷笑几声。
“薛少爷,这个可不是你说的算。你家多少人,多少货物,多少行李,咱可是在金陵就讲好价钱的。此刻你猛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东西,往哪里放?这船上的地方,可不是你家的。”
“那么多空地方,怎么就不能放?”
“便是放上去,凭空多出这么多东东西,翻了船,沉了船,算谁的?”
“多一份货物,就要多一份力气。你们多了这么多货物,还不得我们出力撑船?船走不动了,难道你们这些爷还会出来帮着撑船?没赚这份钱,凭什么多出这份力气?”
贾蓉早就看不惯了。
“你个下贱的玩意儿,货物装你船上,是给你面子。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宁国府,荣国府的人。不想活了你啊,信不信一把烧了你的船?”
“哟哟哟,好大的威风啊。宁国府,荣国府,在京城里,你们有点儿面子,这里是运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这里的规矩,别拿那些来吓唬咱们。”
“对,咱们兄弟几十万人,不怕你们。”
“咱们船帮上面也是有人的,没有白白出力给你们干活儿的。”
船工们心很齐,毫无惧色。
贾琏自然也不怕。这种场合下,若是退缩,丢了自己面子事小,丢了荣国府面子,在薛家面前可不好交代。
“一帮刁民,竟敢阻挠荣国府和宁国府,小的们,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对,给我打,打死了也算宁国府一份儿。”
薛蟠是最不甘寂寞的,见贾琏和贾蓉出头,就来了胆气。
“来人呐,打死这帮穷鬼。”
薛蟠下了令,薛家的奴才聚集过来,跟贾琏和贾蓉的小厮们会和,跟船工们对峙。
本想这回就会吓退船工,没想到那李纲首手指放进口中,呼哨一响,附近船上的船工们纷纷下船,围了过来。
码头上的船工,也纷纷聚拢过来,转眼间,就聚集了上百船工。
这些船工,都是船帮的人,从杭州到神京,各个码头都有分号。互相呼应,互相帮助。知根知底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薛蟠首先就熊了。不过,他还不想痛痛快快认输,就开始拱火。
“琏二哥,蓉哥儿,这帮穷鬼根本没把宁国府、荣国府放在眼里。等到了京城,把他们通通抓起来,送进大牢。一个个抽筋剥皮,看他们老实不老实?”
“对,琏二叔,到京城,把他们全都送进顺天府大牢里,一个个收拾。”
贾蓉心里已经害怕,但是嘴上却不愿意认输。
贾琏无奈,也只能硬挺着。
“李纲首,你到底人让不让上船?”
“不让。”
“那就别怪我报官了。”
李纲首冷笑几声。
“你报啊,赶紧去报官,巴不得你去报官呢。你以为衙门你家开的啊?今儿个这事情,便是走到天边,也跟你奉陪到底。”
“宁国府,荣国府又怎么样,你们还能大过皇上去?今儿个就不给你们拉这货,便是告御状,也陪着你们。”
贾琏在荣国府管外事,也是在社会上混的人物。
不过,他打交道的人,除了各级衙门的官吏,就是掌柜、东家,要不就是自己这样的世家公子一类的人物。
跟船帮这样的底层,他还真就没有打过交道。
以前遇到类似的人物,不是对方主动巴结,就是可以呼来喝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