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凡把筷子卡嚓的折断成两截,轻松夹起一颗炒豆子送进嘴里,高仁和红拂女不由都傻了眼,后者手里的二十枚铜钱更是叮叮当当地掉落地上。高不凡又夹了一颗炒豆子,扬了扬手道:“没放盐。”
“这样也行!”高仁猛一拍额头,懊恼地道:“俺咋没想到?”
“你要是能想到你就是少爷了。”高不凡笑道。
高仁立刻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少爷牛逼裂蹄,嘿嘿,大娘不好意思喽,这些钱是俺们的了。”
高仁说着便要俯身拿起地上的那只竹筒,红拂女却突然往两人身后一指,大叫:“不好,着火了。”
高不凡和高仁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好好的,哪里来的火?着根毛线啊!意识到上当了的两人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到一条红影飞一般消失在门后,两扇门哐当的关上,只留下一逢烟尘,地摊上那碟豆子和装铜钱的竹筒自然也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几粒炒豆子撒落在尘埃中。
高仁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吃吃地道:“不凡少爷,刚才哪个大娘呢?”
高不凡手里还拿着那根筷子,一脸苦笑地指了指紧闭的大门,高仁勃然大怒,这不是耍癞皮吗?脸还要不要了?撸起衣袖便要上前拍门。
高不凡想阻止,可惜已经迟了,高仁只是拍了一下,两扇门竟然应声倒下,嘭——哐当,两块门板倒在地上,瞬间扬尘四起,门后还传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高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这门也太过戏儿了吧,自己只是拍了一下,也不怎么用力就这样子了,这不是碰瓷吗?
“哪来的狂徒,敢破门强闯吾家,还有没有王法了?”双手叉着腰的红拂女出现在扬尘中,双脚开立与肩同宽,横眉怒对高不凡主仆两人,颇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高仁气乐了,冷笑道:“张鸡婆,装失忆是吧,快把俺家公子赢的钱还来?否则不光拆你家的门,还拆了你家的房子。”
高不凡连忙道:“高仁退下,不得无礼!”
红拂女哈哈冷笑一声道:“还敢问老娘要钱,今日你们不赔老娘钱,老娘还不放过你们呢。”说完翻开其中一块倒地的门板,指着一只已经破成了几块的黑陶罐,理直气壮地大声道:“这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汉高祖刘邦用来腌过咸菜的,价值连城,卖出去至少值百万钱,不过老娘心地善良,有好生之德,你们随便赔个十万钱就行了,若敢不赔,咱们就官衙里见!”
高不凡不禁目瞪口呆,忽然想了不久前坊丁提醒的那番话,敢情是另有玄机的,这特么的就是碰瓷啊!
高仁面色通红,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指着地上的破黑陶罐吃吃地道:“这……这玩意就一破陶罐,五文钱就能买一个,你吓唬谁呢,就这玩意也想讹人十万钱,作你的春秋大梦吧。”
红拂女冷笑道:“我家的陶罐可不是一般的陶罐,是汉高祖刘邦用过的,世上仅存一件,我家的传家之宝,十万钱速速赔来,少一文老娘都不饶你。”
高仁撇嘴道:“你就吹吧,谁家的传家宝就搁院子里,骗鬼都不信。”
“老娘的传家宝,喜欢搁那就搁那,今日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要不然就见官。”红拂女威胁道。
高仁冷笑道:“见官就见官,怕你,俺家少爷就是官!”
红指女心里咯噔一下,细细打量了高不凡一眼,气势顿时弱了几分。高不凡虽然年轻,但生得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即便不是官也是大家公子,红拂女的泼辣也只是装出来吓唬街坊和上门讨债的债主罢了,真遇到硬茬也是没辙,要不然她也不必为了给丈夫觅一份好差事而上下打点,甚至不惜举债。
话说去年李靖出京押运兵甲的差事就是红拂女花钱上下打点才要来的,李靖的运气也很好,在途中剿灭了悍匪张金称,红拂女得知后着实兴奋了近个月,可惜后来却空欢喜一场,李靖的新职位被卡在了吏部,大半年都没有着落,而债主却纷纷上门讨债,红拂女没办法,只能用这种碰瓷的方法来让债主知难而退,高不凡主仆两人也是撞枪口上了。
谷</span>“红拂,发生什么事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大叔从屋里行了出来,胡子拉碴,同样不修边幅,赫然正是李靖。
“二哥!”高不凡欣喜地叫了一声。
李靖愕了一下,继而大喜过望:“原来是三弟,你几时到洛阳的。”说着快步迎了上去,忽又停下脚步,神情有点尴尬地介绍道:“长卿,这是你嫂子。”
高不凡微笑道:“高长卿见过嫂子。”
红拂女脸红耳赤,干笑两声道:“原来你就是三弟啊,当家的经常提起你呢,呵呵,生得真是一表人才。”
“嫂子谬赞了,二哥在蓨县时也经常提起你,说嫂子你落落大方,温柔体贴,侠义豪气,巾帼不让须眉。”高不凡眼都不眨一下就脱口而出。
红拂女眼前一亮,暼了丈夫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三弟真会说话,你二哥从来就没当面赞过我。”
李靖老脸微窘,挥手道:“大中午的,三弟肯定还没吃饭,去弄些酒菜来,为夫跟三弟久别重逢,正好喝上几杯。”
红拂女嘀咕道:“当家的好几个月没领俸禄,家里连米面都没了,哪来的酒?”
高不凡立即笑道:“正好我顺路买了一条羊腿,劳烦嫂子料理一下,再顺便买些酒菜和米面回来。”说完便取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
红拂女手一伸就灵活地接过了,眉开眼笑地道:“三弟太客气了,当家的,快带三弟屋里坐,饭菜很快就好。”说完又从高仁手里接过那根羊腿和一篮橘子,转身往厨房里跑去。
李靖脸上一阵红一阵热,默默将两扇门板扶起来安上,勉强笑了笑道:“让三弟见笑了,屋里坐吧!”
“高仁,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高不凡吩咐了一声,便和李靖一起进了屋。
李靖的这座房子不大,陈设也十分简陋,一眼望过去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桌子一条腿上估计是腐烂了,造成不平衡,所以用一块砖头垫着。
高不凡不禁暗汗,李靖好歹是个驾部员外郎,竟然混得如此落魄,着实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