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凡的箭法神准,在他的掩护下,裴行俨等人成功突围而出,但本来三十八骑的侍卫只剩下二十一骑了,正是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大截。李一那货倒是个蟑螂命,虽然武艺一般,但在几名心腹的协助之下竟然也侥幸突围而出了。
高不凡眼见众人已经突围,便也勒转马头,从容地向着裴行俨等人招了招手,这才猛一伏身,一人一马仿佛突然按下了弹射键,嗖的狂飙出去,宛若一道青色的闪电掠过,高丽骑兵针对他的十几支利箭竟然纷纷掉落在马屁股后的扬尘中。
“好!”一众侍卫见到这一幕都禁不住大声喝彩,此人好胆魄!好快的马!好俊的骑术!牛逼!
驾……
裴行俨毫不犹豫地猛夹马腹追了上去,刚才高不凡例无虚发的凌厉箭术本已经让他震撼无比,此时又见到对方人马合一的高超骑术,更加心折不已,只想追上去问明姓名来历,好好结识一番。
剩下的侍卫基本都唯裴行俨马首是瞻,急急打马紧跟了上去,李一这货虽然嚣张,但并不是白痴,此时自然不敢脱离大队,也紧跟在后面亡命奔逃。
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要跑了,柳承武急得面色铁青,大喝一声追,便一马当先追了下去。
大青马极其神骏,虽然这几个月以来有点掉膘了,但是底子还在,再加上高不凡的骑术精湛,一人一马配合异常默契,所以还是把所有人远远抛在身后,而且距离还在渐渐拉大,于是不得不稍稍放慢速度等候。
“隋狗休走,杀呀!”
正当高不凡打算把人引往河边的沼泽地时,斜地里竟然多出一支高句丽骑兵,约莫百来骑,叽哩呱啦地怪叫着往这边冲杀过来,相距也就数百米的路程而已,高不凡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原来这支突然杀到的高句丽骑兵一直在追踪裴行俨这批抢劫村镇的“惯犯”,为首的百夫长叫刘正哲,今日正好就在附近,见到起火便急急赶来查探,于是便撞上了。
话说这个刘正哲追踪裴行俨等人已经近半个月了,每次都是失之交臂,这时终于逮到了正主,自是兴奋无比,立即下令包抄堵截,只是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没有堵截成功,最后与柳承武合兵一处,咬在高不凡等人身后紧追不舍。
裴行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徒然多出来的一百骑兵,不禁暗暗叫苦,本来对方的兵力就占优,这时又多了一倍的生力军,自己等人若被追上,只怕要饮恨当场了,不过当他看到前面从容纵马飞奔的少年,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丝希望来。
这名突兀出现的神秘少年很年轻,显然比自己还年轻,也很面生,自己肯定未曾见过,应该不是军中将士,但骑射功夫端的厉害,而且胆气过人,竟然敢单枪匹马面对一支百人骑兵,但愿他还有后手吧。
高不凡的确有后手,但此刻却有些犯难了,他的后手如果只是对付一支百人骑兵,那是绰绰有余,但要对付两支百人骑兵就力有不逮了,毕竟他麾下只有百来人手,除非计划实施得十分完美,大部份高句丽骑兵都陷进沼泽中,否则他的损失将会很大,甚至功亏一篑。
那座集镇本来距离河边的芦苇滩就不算远,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所以高不凡也无暇过多思考,此时已经将要奔至沼泽地前了。
两百匹马乍听起来不算多,但真正身临其境,正面面对两百匹奔驰的战马,相信绝大部份人都会震撼得沉不住气,那乌央央的一大片奔马,马蹄声震耳欲聋,踢起的扬尘草屑遮天蔽日,相当之吓人。
此刻正藏身在芦苇丛中的窦线娘紧张得紧咬樱唇,其他人也是大气都不敢透,心脏扑通急跳,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突然多出来一倍的敌军,让所有人都面临着前所未有压力。
“他奶奶的,好多棒子骑兵啊,咋办!”柳狗儿面色发白,艰涩地吞了吞口水,握着腰刀的手已经汗湿了。
柳七斤也好不到那里,鼻尖冷汗直冒,要是高公子的计划失败,那么他们大部份人只怕都要死翘翘了。
很明显,此时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柳七斤,那些府兵都开始人人自危了,要不是四周都是无遮无挡的平原,只有这片芦苇丛能够藏身,估计有不少人已经四散逃命了。
“高公子既然把对方引来,肯定有办法对付的。”最先发声稳定军心的竟是平时话不多的韩老实。
柳英这时也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老韩说得对,高公子肯定有办法应对的,大家沉住气,等候高公子发信号出击即可,谁敢违抗命令,军法处置。”
众人闻言稍稍放下心来,老实地趴在芦苇丛中一动不动,等待出击的好时机。
这时,高不凡已经奔至沼泽地的边缘了,突然勒定马并拨转了马头,故意失声惊呼道:“不好,前面是河流,河水很深,没路了!”
沼泽地的表面长满了青草,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当你真正踩上去才会意识到不妙,但那时已经迟了,倘若没人施以援手,陷死在其中的可能极大。
高不凡突然勒定马慌张地惊呼,后面赶上来的裴行俨等人不禁心中一沉,下意识地纷纷勒定马,无不一脸的苦涩,完了,果然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名少年虽然骑射功夫了得,却是个不靠谱的,竟然带大家跑到一条绝路上了。
眼见身后的追兵就要赶到的,李一又急又怕,禁不住喘着气骂道:“兀那小子,你眼瞎的吗,前面没路还往这边跑,想害死老子吗。”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冷道:“老子也没叫你跟着。”
李一被呛得直反白眼,裴行俨心中叫苦,但高不凡好心出手相助,这时也不好出言责怪,拱了拱手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高不凡,表字长卿,无名之辈,不足挂齿。”高不凡淡笑道。
见高不凡居然还笑得出,众人相当无语,裴行俨眼中却闪过一丝狐疑,扫了一眼河边那大片青草地,一边道:“英雄莫问出处,高兄过谦了。在下河东裴行俨,表字守敬,谢过高兄刚才的救命之恩。”
高不凡心中一动道:“原来是裴将军,久仰久仰。”
裴行俨连道忙道:“不敢,裴某只是个小兵,安敢自称将军。”
高不凡眼底闪过一丝赞赏,其实刚才在镇上他早就到了,只是在外围观战,亲眼看到裴行俨勇悍地杀出重围,又义无反顾地杀回去搭救同伴,所以对此人的观感极好,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倒是值得深交,笑吟吟地道:“以裴兄的一身本事,别说将军,大将军也是迟早的事,在下只不过提前称呼而已。”
裴行俨只以对方是恭维之言,苦笑道:“高兄过奖了,但世事难料,日后之事有谁晓得,先过了今日再说吧。”
高不凡从容地抽出了腰刀,朗声笑道:“在下刚才观裴兄杀敌时所向披靡,杀出重围后,为了同伴又义无反顾地回身相救,也是个英雄人物,此时为何却说些丧气的话,长他人志气来自己威风,来来来,敢不敢与在下一道杀棒子兵一个对穿,这才是英雄本色。”
这时对面的高句丽骑兵已经杀到百米开外了,所掀起的凛烈劲风扑面而来,而高不凡却面不改色,淡笑自若。
裴行俨见状既惭愧又佩服,禁不住胸中热血上涌,大声道:“有何不敢,裴行俨奉陪到底。”说完马槊一举,迎着对面的高句丽骑兵便悍然冲杀过去。
“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有种的便跟来!”高不凡眼中异彩一闪,猛一夹马腹,大青马发出一声长啸,闪电般飙了出去,后发先至,抢在了裴行俨的前面。
一众侍卫见状不禁热血沸腾,毕竟都是血性男儿,眼见高不凡和裴行俨二人如此勇猛,血性顿时被激发出来了,纷纷举起千牛刀,红着眼,嗷嗷叫地冲杀上去。
“一群白痴傻瓜,死道友莫死贫道,本公子不奉陪了!”李一趁机拨转马头便往沼泽地里跑,他的两名心腹李金斗和李银斗见状犹豫了一下,便也跟着往沼泽里跑。
“糟糕,这三个蠢货要坏高公子的大事了。”芦苇丛中的柳英见状不禁面色急变。
窦线娘急得俏脸通红,高大哥为了把高句丽骑兵骗到沼泽中,不惜以命相拼反冲锋,偏偏队伍中却出了三名猪队友,这三人若率先掉入沼泽中,对面的高句丽骑兵见到又岂会再上当?
嘣嘣嘣……
只听得三声弦响,原来韩老实已经一言不发地射出三箭,这三箭竟分别射中了李一他们坐骑的前蹄,三匹马悲啸一声,接连失蹄,推金山倒玉柱般摔倒在沼泽的边缘,马上三人也摔得七荤八素的,半天爬不起来。
窦线娘不由暗吃了一惊,凛然向韩老实望去,柳狗儿吃吃地道:“韩叔,你……怎么做到的?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