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彦博从涿郡留守府再次出来时,又是十天之后了,而这十天时间里,温彦博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虽然期间杜如晦偶尔也会问询他邓暠造反的一些细节,但更多的时间里,两人只是喝茶、饮酒、看戏、听曲,然后就是谈古论今,吟诗作对,切磋探讨文字上的东西,对了,涿郡留守高长卿偶尔也会加入,有一天高长卿甚至还带着他一起出城狩猎了。
且说温彦博从留守府出来,回到了之前下榻的客栈,行李都还在,陪他一同前来的两名随从也在,而负责押送证物的十名士兵和两名车夫已经提前返回北平郡向罗艺报告了。
“温先生回来了!”两名随从见到温彦博终于回来了,不禁又惊又喜,不过眼神儿明显有些古怪。
温彦博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来了,只能点了点头问道:“这些天,罗将军有没有派人来问讯?”
随从答道:“有的,而且派了两次,得闻温先生还在留守府中便回去了。”
温彦博闻言更加苦涩了,自己先是被高长晾了半个月,然后又被高长卿“热情款待”了十天,前前后后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罗将军本来就是疑心重之人,天知道他会怎么想?唉,这下真是黄泥巴落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果高长卿一直扣留着自己倒也就算了,结果“款待”了自己十天,然后又把自己放回去,这招真特么的损啊!
“温先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两名随从小心翼翼地问。
温彦博瞥了两人一眼,淡道:“自是回新昌县向将军复命了。”
两名随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疑惑地问“复命?那邓暠造反一案……”
“结案了。”温彦博淡道。
两名随从吃了一惊,有点难以置信地道:“这……就结案了?”
温彦博此刻也有点迷茫,不明白高不凡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点了点头道:“邓暠谋反案事实清晰,人证物证俱在,高大人已经派人问询调查清楚了,确认是邓暠谋反无疑,已经当着鄙人的面表示会如实上报朝廷。”
两名随从又惊又喜,脱口道:“太好了,没想到这个高大人竟然如此好说话,看来将军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咱们都错估了,早知道就不用紧张兮兮的。”
温彦博却是暗摇了摇头,不过,就连自己都还搞不明白高长卿的意图,这两个跑腿的能明白其中的玄机就奇了。
温彦博一向自负聪明有才,但面对高长卿,竟有种被人家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挫败感,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讲,那就是智商碾压。
“温先生,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新昌县?”随从问道。
温彦博淡道:“时不宜迟,收拾一下,现在就动身吧。”
“好哩!”两名随从欢欢喜喜地收拾好行李,又牵上马匹,三人便出城离开了。
且说温彦博刚出了城不久,消息便被报到留守府了,高不凡闻报后忙问明温彦博出城的方向。
当得知温彦博是往北平郡方向去的,不由目露欣赏之色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见这个温彦博倒是个忠诚之人。”
杜如晦点头道:“温彦博颇有才识,精通高丽语、契丹语和突厥语,是个不错的人才,属下希望大人能留他一命。”
高不凡笑道:“即便无才,本官又要他性命作甚,只是此番回去后,温彦博的处境只怕不太妙,罗艺此人狡诈多疑,即便不杀之,也不会再重用他了。”
杜如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高不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过几天我会邀请罗艺狩猎,通知世绩准备一下,拖了一个多月了,年底前得把这家伙解决掉,免得误了明年开春的农时。”
杜如晦微笑道:“撒了这么久的网,也是时候收网了,属下这就派人通知小徐,对了,老魏近日已经募得新兵一万,还要继续吗?”
高不凡沉吟了一下道:“还是暂停吧,兵贵精而不贵多,一万足够了,否则财政负担太重,我们得先让幽州的百姓富足起来。”
杜如晦闻言赞许道:“大人英明,正所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百姓富足了,国家自然就会强盛。如今能像大人这般高瞻远足,稳打稳扎的人实在不多了,即便睿智缜密如李密这样的人,也难免急功近利,一昧开仓放粮招兵买马,只求数量不求质素,即便雄兵百万在手,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殊不知与民生息,把根基筑牢了才是王道,一味的开仓放粮,即便家底再厚,迟早也有消耗殆尽之时,不断地让百姓产出才是为政者长久之计也!”
高不凡深有同感地道:“没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杜如晦眼前一亮,脱口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人此言太过精僻了,属下得记下来,以后大人所讲的名言警句,都得有专人记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