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时候,分到了一些金银的豆娘也打算离开此地。
当时的豆娘还是个小小姑娘,田芳芳劝她留在此地,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被豆娘拒绝了。
小姑娘眼神坚定,语气执拗:“田大哥,我和你不同,你想去外头闯荡,我只想和家人团聚。”
“但你离家已经多年,也不记得自己家乡在何处了。”田芳芳道。
豆娘被拐走的时候年纪很小,过了很多年,许多记忆都模糊了。找到家人如大海捞针,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我记得我家乡在靠北的地方,”豆娘笑道:“每到秋日,有金黄色的树,我会往北走。我知道田大哥是打算往南行,我们就在此地分别吧。”
田芳芳还有些担心:“可是......”
“田大哥,我伺候少爷伺候了好些年,不是小娃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豆娘瘦小的身体站得笔直,笑眼弯弯:“待你成了大宗门的修士,咱们再在一起吃馒头。”
就此分别。
后来过了很久。
他不仅去了南边的城镇,还去过西边的雨林,见过危险的凶兽,也和宗门里的修士打过交道。走过的路越长,过去的记忆就越模糊。仿佛天生就是这样四处行走的旅者,自在又逍遥。除了爱钱这一点,时时刻刻昭示着他被穷怕的过去。
他也曾在荒野的月夜下想起过去在柴房里啃馒头的心酸日子,偶尔想起那个有酒窝的小姑娘,只觉过去飘渺,如大梦一场,而未来在渐渐清晰起来。
“田大哥,”小姑娘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豆娘问:“当初分别的时候,你说你想去修仙,去大宗门做弟子,如今是做到了吗?”
簪星几人都看向田芳芳。
田芳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含糊地摆了摆手:“哎,也是运气,跟你分开后,我四处游历,后来侥幸撞得机缘,勉强算半个修士,再后来误打误撞,慢慢修炼,听说太焱派招新弟子,我就想着去试试,结果真瞎猫碰上死耗子,成了!”
“太焱派?”豆娘问:“是很大的宗门吗?”
这巫凡城里的人都没听过太焱派的名字,看起来不晓外事,田芳芳道:“那当然!咱们都州修仙界里的第一名。你看,这都是我的同门,”他又将手搭在顾白婴的肩上:“这是我小师叔!”
“师叔?”豆娘惊讶:“这位少爷看起来很年轻呀。”
顾白婴眉头一皱,甩开他的手,神情不耐:“干嘛?”
田芳芳赔笑着收回手,正色道:“年龄不是问题,我们小师叔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豆娘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田大哥现在好厉害啊。”
“还行吧。”田芳芳盯着她道:“小豆子,你呢?当年你和我分别,说是要往北走,怎么在这里?”
豆娘闻言,笑道:“我如今和阿爹就住在这里。”
“你和你爹......”田芳芳笑了笑,忽然反应过来:“你爹?”
“是啊,”豆娘眼角一弯,颊边两个圆圆的酒窝越发可爱:“田大哥,我找到我阿爹了!”
田芳芳愣住。
当年豆娘说要回去找家人,田芳芳并不认为她真的能找到。豆娘被拐走的时候太小,甚至不记得家乡的名字,一路又是坐马车又是坐船,路也记不住。而且多年过去,万一她的父母已经搬走了呢,或者父母也在寻她的路上呢?
只是当时豆娘实在执拗,仿佛不去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田芳芳劝阻不得,只能由她。
如今豆娘却说,她已经找到了家人?
豆娘没注意到田芳芳的表情,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走,我带你去我家,见见我爹!”
田芳芳被拽着往前去了,后头的簪星几人神情古怪。
“师叔,你怎么看?”她问。
“不对劲。”顾白婴盯着前方人的背影。
“我也认为不对劲,”孟盈微微蹙眉:“突然在此地出现师弟的同乡,有些过于巧合了。”
“还有那个小女孩说的,”牧层霄也开口:“被拐走多年还能找到家人,这根本不可能。”
“你们是怎么回事?”打断他们的是门冬的声音,簪星低头一看,小屁孩青着一张脸,气道:“什么巧合、什么不对劲,人家找到家人不该说恭喜吗?怎么还成了怀疑对方的理由了。我看你们就是草木皆兵,过于紧张了!”
他平日里虽然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让人拿不住点,不过鲜少有这般跳脚的时候。簪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呀,小姑娘长得漂亮,师弟被迷住了。”
门冬一惊,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说谁被迷住了,你不要胡说!”
“那你干嘛这么激动?”簪星看了顾白婴一眼:“为了她,都反驳你最爱的七师叔了。”
“我才没有被她迷住,我说的都是实话。”门冬怒道:“你以为我是你吗,这般容易就迷恋上一个男人。”
簪星莫名其妙:“我迷恋谁了?”
“当然是牧师兄了!可惜牧师兄心有所属,早就和云心姐姐情投意合,不会跟你双修的!”
孟盈神情一顿。
牧层霄:“......师弟,不要胡说。”
正吵吵着,顾白婴一枪顿在地上,面如寒霜:“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众人倏尔安静。
“有精力在这吵架,不如先想好接下来怎么办。”顾白婴没好气地道:“我体内元力消失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运转周身元力,这才发现灵脉中空空荡荡,一丝元力也无,顿时心下一沉。
没有了元力,他们现在就和普通人毫无差别,遇上魔煞,绝无生还可能。牧层霄道:“师叔,还要继续往前吗?”
“当然。”顾白婴盯着豆娘的背影:“不管此地有什么古怪,魔煞既没有直接出现,可见是有禁制。既来之则安之,先随她看看。”
豆娘的家住得很远,巫凡城看起来虽然不大,道路又窄,人却很多,沿着最中心的路走了不知道多久,道路两边的酒肆和商贩都渐渐少了起来,又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红泥地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