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的飞瀑前,陡然响起一阵金戈交错的清脆响声。
月色朦胧,将水流照得如雪一般银白。
而那雪竟不是错觉,无数盐絮围绕在簪星身侧,细小的、微凉的、如无数落花,落在人发间,落在人手心,又如破碎的月光,温柔地缠绵在人的裙角。
下一刻,片片雪花陡然变成利刃,朝簪星身前飞来。簪星目光一凝,移步后退,铁棍一提,朝面前挥打而去。
刹那间,于铁棍前端源源不断涌出霞色的芬芳,无数花簇瞬间开放,将雪刃包裹其中,花雪交缠,于月色笼罩的峰顶飞舞。可那花雪夜色中,仍有银枪携裹杀气,以不可抵挡之势,排山倒海而来。
簪星竟被那其中蕴含的巨大元力压制得动弹不得。
枪尖,在她的咽喉处堪堪停下。
飞舞的花雪渐渐散开,露出拿枪少年的脸。
夜色下,白衣少年的神情少了几分白日里的轻狂,多了几分如春色般动人的艳丽。
“七师叔?”簪星惊讶地看着他。
顾白婴收起银枪,冷哼道:“青娥拈花棍,不过如此。”
簪星盯着他不说话。
前几日她与华岳大打出手,顾白婴出来横插一杠,当时簪星忙着好奇他的身份,没顾得上细看这人的长相。后来又因弥弥的出生和顾白婴见过一面,但当时还有旁人,也不好意思盯着人家一直看。眼下终于有了机会,再看眼前人,簪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顾白婴这长相,出现在男频爽文里,真的不怎么科学。
和牧层霄那种朝气蓬勃、蕴藏着野性的俊气不同。眼前人看起来唇红齿白,风姿特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意气。月光将他的白袍渡上一点冷色,却让他发带和衣袍的朱红显得更加灼眼,将他的五官也衬得美如冠玉。
但若说他是个端正冷漠的翩翩公子又不对,少年的眉眼明朗如风,尤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眸色深又清亮,如猫的瞳仁,藏着难以捉住的骄傲。就连唇边的笑,也带着点轻狂的傲慢。
这个脸,足够恃美行凶了。
众所周知,男性爽文中,长得漂亮的男性角色,要么是炮灰,要么是反派。簪星不记得有反派叫这个名字,原著里甚至都没出现这个角色。可他的长相看起来,分明应该归类到女频文里的男主才对。
见簪星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顾白婴眉头一蹙,问:“你看什么看?”
簪星温声问道:“七师叔刚刚为何要对我动手?”
“恰好路上遇到了,考考你的身手不行吗?”他见簪星把铁棍别回腰间,嫌弃地开口:“居然会有人把棍子别在腰上。”
一说到这个簪星就气闷。除非是极品法器,可以随召唤入手,平日里隐于身体中。普通的法器,都得随身携带。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偏偏她练的是棍,每日扛着棍子很不方便,最后只能将棍子别在腰间好腾出手来。
当然,这样看起来,实在不怎么雅观。
顾白婴瞥她一眼,似乎也不想与她多说,就要离开。簪星叫住他:“师叔。”
少年脚步一顿:“干嘛?”
簪星上前一步,仰头看着他。
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就很近了。
顾白婴似是没想到簪星会这么做,目光一顿,随即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七师叔,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青娥拈花棍》会挑中我?”簪星开口。
顾白婴一愣,随即撇过头,冷道:“笑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青娥拈花棍》是青华仙子所书,师叔,你是不是想看看我的棍法练得如何,所以才会在暗中一直关注我。”
顾白婴本来移开了目光,闻言立刻恼怒地看向簪星:“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暗中关注你了?”
“你不想我丢青华仙子的脸,所以出手试探。”簪星自顾自地说道:“我的确资质普通,到现在也不能算出挑。既然如此,师叔平日里不妨多多指点我,介时我练好了棍法,师叔也与有荣焉。”
顾白婴忍无可忍:“谁跟你与有荣焉?谁是你师叔?”
“我现在是内门弟子,你自然是我的师叔。”簪星回答得很爽快。
顾白婴哽住了。
他在太焱派呆了这么多年,因辈分高,又生了一张好皮囊,弟子们同他讲话,都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杨簪星还是他师侄,辈分都要矮一头,怎生看起来这般无礼坦荡。难道《青娥拈花棍》挑有缘人,就是凭脸皮厚度挑人么?
他后退一步,像是嫌弃地拉开与簪星的距离,嘲道:“那你做梦去吧,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指点一块朽木。”
说罢,他就再也不看簪星一眼,大步离开了。
簪星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若有所思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