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簪星收起包袱,拿起门口的油纸伞就要出门。
田芳芳在背后喊:“师妹,你不去吃饭吗?”
“你自己去吧,我等下再去。”簪星举着伞冲进了雨幕中。
待到了出虹台,今日有雨,眼下又正是晌午,门中弟子大多都去吃午饭了。簪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也不管衣裳会不会被雨淋湿,重新以灵识翻阅起那本《青娥拈花棍》。
今日与月光道人在课上关于“真妄”的论辩,其实只是她随口胡编。却在最后关头,福至心灵,想到了棍法的瓶颈之处。
五日以来,她夜夜苦练,棍法耍得像模像样,却始终不如灵台之中女子的潇洒。她一直反复钻研女子的棍法,但如今想来,这本花里胡哨的功法,名字叫“青娥拈花”。
她有棍,却没有花。
这本棍法若无花,便和外头其他的棍法没什么两样,但正因多了“拈花”二字,就沾染了一些红粉色彩。此为棍法,实则凶悍之处在于被棍子激起的“落花”。那些花如被气流挟裹,能准确无误的突破对手的防线,成为最有力的武器。
拈花不是为了造作,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原来如此。
簪星双手重新握住铁棍,闭上眼睛,出虹台附近,到处都是桂花树,正逢秋季,桂树飘香。簪星运转四周元力,朝眼前横劈而下。棍风激起的香风柔软又芬芳,却又在这芬芳中,夹在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簪星能清楚地看见从棍子激起的落花里,有一道笔直的气流,如另一道棍的残影。
而这残影如水面,一层层漾开,她甚至还能看到其中细小的波纹,每一朵花绽开的痕迹。这一刻,心口处的枭元珠疯狂运转,四周的灵力尽数涌进簪星体内,簪星只觉得握着的棍子似有无穷力量。而残影漾开中的镜像中,出现了一道笔直的线。
她毫不犹豫地对准那条线劈下。
“青娥拈花棍第一重——镜花水月!”
雨幕似乎在这瞬间停住了。
空中漾起的波纹陡然间生出无数朵花的影子,这些花影层层簇簇,如云似海,猛的朝眼前的巨石飞去。
随之而去的还有女子手中的铁棍。
“砰——”的一声。
巨石化为齑粉,桂树浓香,抬眼看去,花影、水面尽数消散,只有一灰袍女子手持长棍立于天地雨幕中,长发早已被雨水打湿。
一只山雀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另一棵树上,似是为这动静所惊。
簪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刚刚,好像突破了。
......
接下来的几日,簪星照例早出晚归,兢兢业业地学习。
同门弟子们也意识到了宗门考核迫在眉睫,纷纷用起功来。一时间,整个出虹台人满为患,堪比期末时候的大学图书馆,去得晚了,连位置都没有。
最乐见其成的,大概就是太焱派的六师叔玄凌子了。明日就是宗门考核的日子,玄凌子坐在殿中,一边核对着弟子的名字,一边啃着令人偷偷从山下买来的烧鸡。
山上的食材灵气充裕,厨房做得干净清爽,好是好,但不如山下的有滋有味。加之掌门少阳真人前些日子觉得他臃肿了不少,有损宗门形象,令他辟谷,玄凌子饿了十来日,终于忍不住在这个夜里爆发了。
紫螺走进来的时候,玄凌子正把烧鸡往屁股下藏,紫螺无奈道:“别藏了,六师叔,我都看见了。”
玄凌子轻咳一声:“紫螺,这些弟子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掌门。”
紫螺假装没听到这一句,岔开话头:“师叔,明日的考核事宜都准备好了。掌门师尊说了,这一次宗门考核,就是为了给您招新弟子的,您好歹上点心。”
少阳真人的七个徒弟里,除了年少的七师叔外,就只有六师叔玄凌子还没有亲传弟子。他自己又行事散漫,素日里除了爱吃爱睡,也没什么壮志。这次少阳真人发话,通过宗门考核的,都是内门弟子,而待后头内门考核前三位的,则是玄凌子的亲传弟子。总得给玄凌子找点事做。
玄凌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掌门甚是偏心,师兄他们的亲传弟子都是早早就看中的天才俊杰,我却要从普通修士中寻找。紫螺,你不是说,这次入门新弟子中,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么?”
如他们这样的宗门挑选亲传弟子,大多都是早早的去宗族之中,寻找灵根非同寻常的天才,自小就开始培养。而这样从天南地北中散修中所找寻的,要么是资质平平,要么是年纪太大错过了最佳培养时机,总之,算不得最好。
“也不完全如此。依弟子看,此次宗门考核中,那个华岳不错,是本次新弟子中,唯一结丹的。就算在咱们宗门里,也称得上优秀。”紫螺安慰他。
“结丹又没什么了不起,对了,”玄凌子想起了什么,“上次那个挑了残卷的少年,还有那个找到《青娥拈花棍》的姑娘呢?”
紫螺回答:“弟子暗中查探过,他们二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倒是很勤奋,每日在出虹台上修炼最久的,就属他们二人。只是他们二人在之前的连山花争夺中,排名都是中等,修为也没有优势,此次宗门考核,未必就能进前三十。”
玄凌子想了一会儿,才道:“罢了,至少他们道心坚定,不畏困苦。这半月以来究竟有何进益,明日就能见分晓。”
“且看明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