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这么多年来,我们也知道你心中有气......”
陈麒的语气尽量缓和,开口说道:“但走到而今这个地步,却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想的。”
“不论怎么说,你也是陈家人,是二弟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呢?”
他进来轻声劝说着,只是这话语听在陈安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怪异。
一家人?
早干什么去了?
盯着自己这个大伯,陈安的脸色有些玩味:“一家人?”
“就在刚刚,那陈国公府的奴仆,还把我拦在府外呢,这就是你说的一家人?”
“那都是不懂事的下人。”
陈麒开口解释道:“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也重重责罚过那些下人了。”
“不过,你毕竟常年不曾回来,府里的人不清楚你的名字,这也情有可原。”
“是啊,情有可原。”
陈安叹了口气:“所以呢?”
“唔?”
陈麒两人一愣。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眼看太子登基之后就急忙把我叫过来,难不成说几句话就想把我打发走不成?”
看着两人这反应,陈安不由笑了:“就算叫人过来干活捧场,好歹还给要管别人几顿饱饭,你们想要化解恩怨,难不成就想用这么几句话不成?”
他的声音很平静,看上去情绪十分稳定,但透露出来的话却只有一个意思。
要好处。
但听着陈安这意思,陈麒反而松了口气。
不怕伱要好处,就怕你什么都不要。
对他们而言,若是陈安什么都不要,就是一心要跟他们过意不去,那反而是最难搞的。
“我与二弟已经商量过了。”
陈麒笑了笑,开口说道:“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公府的武库立刻向你开放,包括我们祖传的陈氏武经,同样也在里面。”
“除此之外,你的一应待遇都会调整,每月例钱百两,一应丹药应有基本尽有,如何?”
“听上去还算不错。”
陈安叹了口气:“可惜,晚了点。”
“若是在我十岁那年,你们就把这些东西给我,那我或许还会心动一会,但是现在........”
如果在陈安当初年纪不大,才刚刚觉醒记忆的时候给他这份待遇,那陈安或许还真不会多做什么。
毕竟可以选的话,谁不愿意自己背后有后台呢?
少走一点弯路不好么?
可惜,在他最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
等到他真正出头了,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再将这些东西给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打发叫花子呢?
陈麒所说的这些,不过是陈国公府内,那些嫡系的标准待遇罢了,有什么好要的?
如果这是在盛京,就这点东西,恐怕别人都不好意思给他。
因为给了都是对人的一种侮辱。
陈麒与陈立对视一眼,这时候都不由有些哂笑。
十岁那年给你?
你在做梦呢。
这些待遇,可是唯有真正的嫡系才能有的,你一個区区妾室所剩的庶子,有什么资格享受这般待遇?
若非而今陈安投靠太子,算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还想要公府给出这条件?
做梦呢这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要如何?”
陈立冷哼一声,冷淡开口说道。
不得不说,他这模样还是相当唬人的,此刻配合着声音,看上去自有一股威严在,让不远处的陈子灵吓的脚有些发软,身躯都在打颤。
“并不想如何.....”
陈安抬头,望向自己这位生父:“实话说吧,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你们谈什么条件。”
“不过既然你们要谈,我也就过来了,一方面是为了解决恩怨,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以你们的脑袋,究竟能开出怎样的条件来。”
“现在看来,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他默默起身,幽幽叹了口气:“事到临头了,还想着就丢出这么点东西来打发我,该说你们节俭持家呢,还是该说你们蠢笨如猪?”
“逆子!”
蠢笨如猪四字一出,满堂人皆变色。
陈立暴怒出声,一把从原地站起,看这样子,像是要直接动手一般。
“二弟,冷静,冷静。”
陈麒连忙上前将陈立拉住,但脸色同样难看。
显然,他的心理素质也不算太过硬,听着陈安的这番嘲讽也没法面不改色。
而在身前,陈安的声音继续响起。
“想要让我回来,也不是不行。”
陈安有些玩味的声音继续响起。
他望着身前的陈立:“将你的那位正妻,给我立刻打死,再将你那几个嫡子驱出公府,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觉得如何?”
“你!”
陈立的动作顿时一顿,此刻深深吸了口气。
他到底也是有城府的人,此刻刺激的话语听得多了,竟然硬生生的冷静了下来,望着陈安:“你我之间的事,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与她们有什么关系?”
陈安诧异的望着陈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也罢,既然你还想装作不知道,那我就详细说说。”
“我十二岁离开公府,但在那之前,我在这公府之内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想你也该清楚吧。”
“十岁以前,你的那些嫡子餐餐大鱼大肉,而我只能吃掺了沙子的老米与剩下来的凉菜,这你该知道吧。”
“不知。”
陈立冷声回应:“这是下人自作主张,与我何干?”
“难不成这府邸上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要亲自过问?”
“好,你不知道。”
陈安点了点头,继续问:“八岁那年,有一次子灵扛不住饿,偷偷吃了一块你那嫡子的糕点,最后差点被你那正妻活活打死,这事你该知道吧。”
陈立下意识望向一旁的陈子灵。
被他们的视线注视着,陈子灵离开低下头,此刻只觉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根本不敢有丝毫动弹。
常年以来的惯性,让他心里养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只是被盯着看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一股恐惧就,根本不敢动弹。
“小小年纪便行偷窃之事,这本就不对,纵使被打死也是活该。”
陈立收回视线,脸色不改:“况且公府养育你们多年,难道还不能教训了?”
“是,你说的对。”
陈安笑着道:“五岁那年,你便开始教授嫡子们习武,每日每夜丹药不停,而对我们却是不断防范,唯恐我们偷学了一丁半点,敢问这又是为何?”
“嫡庶有分,公府之内本就有规则,凡庶出不可修行我陈氏武经,以免外传。”
这一次,还没等陈立开口,一旁的陈麒便率先开口了:“二弟不教导你们武学,也是事出有因啊。”
“公府之内的确是有这规矩.....”
陈安望了陈麒一眼:“但我怎么记得,公府的这项规矩,仅仅只是说不允许传授陈氏武经吧,没说连其他武学都不能教了。”
陈麒顿时不说话了。
在事实上,一切的确如陈安所说。
公府之内有规矩,庶出之子不允许传授陈国公的陈氏武经。
事实上不仅是陈国公府,其他的诸多地方同样也有类似规定。
包括在此前那个世界,白家的阴身功照样也是只传授嫡系,分支是不可能获得传授的。
但你不传授陈氏武经就算了,就连其他的武学也丝毫不传授,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这陈国公的家丁护院都能习武呢!
之前站在陈安面前的那位曹统领就是在陈国公府内被一手培养出来的。
就连与陈国公没有任何关系的家丁护院都能习武,他们这些正经的陈国公血脉反倒被紧防死守,不让他们接触丝毫武学。
这又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可言!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倒也罢了。”
陈安笑了笑,继续开口:“我五岁那年,外面风雪大作,你却让他在你屋外跪了三个时辰......”
“我娘她身体本就虚弱,当初的年岁也不大,在那种天气下一跪,直接当场跪出一场大病,回去后不久就死了。”
“这你又有何话想说?”
“你娘本就是我买来的妾室,奴契在我手上,死了也就死了,纵使用大华律来审我也无错。”
陈立冷冷开口:“况且你的娘亲死于风雪,那是自己命薄体弱,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陈安站在那里,发出了悠长的叹息:“若是没有人来问,她死了也就是死了,毕竟这世道人命本就不值钱。”
“但现在我来了,那自然就是有关系了.....”
他缓缓抬头,视线盯着眼前的陈立:“你说她的死与你没有关系,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