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铁楼楼高十数丈,分作九层,隐隐藏于古木枝丫之间,其门楣之上竖着一块残破不堪的木牌,上书“瀚海阁”三个大字,年深日久,三个字已极难分辨,但这瀚海阁之名,可说是天下皆知,御玄宗身为天下第一宗门,靠的不仅仅是当年正魔一战之中的赫赫战功,还有一点,便是门内瀚海阁中,广备天下武学典籍,其中珍奇绝学可谓浩如烟海,若是门内弟子资质奇佳,又有卓越表现,便可入瀚海阁阅览典籍功法,往往三五日的光景,武学境界便有突飞猛进之功,御玄宗自立派之初起,入瀚海阁的门槛极高,便是当今掌教辜御清,亦是凭着当年正魔一战之中出生入死,方才得了入阁十日的礼遇。
而徐浣尘,已是入阁整整两年光景。
这两年之间,徐浣尘闭门不出,更无人知晓他如今武学修为到了何等境界,连同此次门内大较,徐浣尘都始终未曾自首轮参与比试,只是前些时日,金阙峰数位长老亲自入阁,见了一见徐浣尘如今修为,而后数位长老自阁中走出之后,却是再无一人仍有异议,只是言说,以徐浣尘如今功力,已臻百年来同龄弟子之巅,即便是辜御清真人当年这般年岁,怕也绝无这般惊艳。
田烛每每想到此节,便不由得暗里发笑,这一日大较终局,五脉之中,所角出这一日与徐浣尘相争的,便是他齐云峰门下弟子,名字叫做刘渊狄,大较比试以来,也是一路过关连胜,到了这一步,田烛多年来苦心栽培,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更兼这位刘渊狄资质甚好,乃是田烛毕生罕见,这一次更是信心满满,将自家门下剑诀精髓尽数传了,若能在比试之时大破金阙峰弟子,那便是大大长脸。
想到此处,田烛左右望了望,却没见着刘渊狄身影,他心下略觉不妥,毕竟方才自己还念叨着徐浣尘竟不早早现身,而眼下却是他自家弟子竟也不在左近,他招了招手,立即便有弟子跟了上来,田烛皱着眉头说了几句,那弟子慌忙便跑了去。
宁若芙冷眼旁观,此刻又道:“怎的,田师兄自家弟子竟也未至?”
田烛白了她一眼,自知理亏,却也并不言语。
而此刻,却忽然听得传来锣鼓唢呐之响,隆隆隐隐,似是相隔甚远,但金阙峰何等高度,众人能听到这响动,想来吹奏之人竟已过了山门,四脉首座觉出不妥,登时便站起身来,这四人在门内地位仅次于掌教辜御清,同时起身,一众弟子不明所以,各自被惊了一跳,霎时间人群耸动,田烛心中担忧着门下弟子,当即便道:“来者不知是谁,我先去看看!”
说罢,足下一蹬,腾身便走,他心急如焚,竟连脚下坚石都被一脚蹬了个粉碎,只是他身躯甫动,却忽然见着眼前一个黑黢黢的事物迎面便撞了过来,田烛不暇细看,只觉得来物势挟劲风,想来投掷之人决然不怀好意,武学内力更是不俗,当即一掌横出,只是却不曾想,这黑黢黢的布包竟与他掌力相抗,却是遇力即散,当即便被拍做数块,凌空解体,一堆堆不知名的碎块凌空掉落,许多霜竹峰的女弟子最是眼尖,待得看清落物,当即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原来落下碎块,不是旁物,竟是一块块被人斩得粉碎的人体!M..coM
田烛何等眼力,透过眼前一派血污,却瞥见迎面自山门处,浩浩荡荡走来一票黑衣,领头一人颌下生须,长得又瘦又高,面颊却又煞白一片,田烛怒道:“哪里来的妖人,脏我道宗胜地!”
他怒吼隆隆,掌力不老,兜头便又朝着那人面门劈去,而他这一掌,却是全力施为,滔然莫当,而那人黑袍一扬,竟是自腰间举起一颗头颅出来,而这头颅面庞,却是惊得田烛一声大叫,掌力顿然便止,原来那头颅之主不是旁人,正是齐云峰门下多年来苦心栽培的徒弟刘渊狄。
而那方才碎裂四方的尸身,想来也是被来人以利器斩成数块的刘渊狄躯体,田烛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自问走南闯北,所见魔道手段,也不过如此,但何曾见过这般凶残手段,但他不过是这一个晃神,那长须之人已是闪身至前,与田烛面面相对,而那人眼眸之中微微一颤,好似涌起一股看不清的血色大雾,田烛一个不慎,只觉得浑身霎时间酸软酥麻地甚是舒服,方才脑中诸般怒意,也是转瞬之间不剩点滴,满心只想着,要这酥酥麻麻的感觉,须臾不离自身才好。
众人只见着田烛浑身左右摇晃了几下,竟将手掌放了下去,整个人好似木偶一般,径直走到长须人身后,面色木讷,再听不到丝毫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