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抬起头,咧嘴一笑,道:“哪里,晚辈一向敬重前辈。”
孟元秋也不理他狡猾,只是笑着说道:“你如今功力进境,竟达到了这般境界,我实是大感震惊,未曾想到那‘无易三秋诀’的功夫竟与你这般契合,你如今内功力道与此前可是云泥之别,但你得成此等功力,耗时却是极短,须知我在如此年岁之时,可远远达不到你这般功力,但便是因为功力增长过快,你虽得聚玄功,却不懂运用自身力道。此前你运剑,或功力本就不足,或伤重体虚,故而任你如何催动内功,都做不到断剑之力,但此刻你已非寻常,如此磅礴的内力骤然而发不知节制,只是一味向前,自然寻常刀兵皆难抵你举手投足之力道,若是如此你便出谷,只怕仍要吃亏。”
墨止听了,心中暗暗惊叹:“我只知我如今功力更胜从前,却不知竟有这般力道。”
孟元秋看他面色,已然猜知他心中暗喜,便沉下面庞说道:“你聪慧不假,但却极容易得意忘形,你此刻面露喜色,却全然不曾听我还言说你如此修行必吃大亏的话语。”
墨止被他一声提点,登时醒悟,说道:“前辈教训得是,晚辈听教便是。”
孟元秋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如今功力虽高,但全然不懂克制之法,若是如此闯荡江湖,若是遇到寻常敌手,你只管尽力催谷,自然一举而胜,但若遇到真正高手,对方游而不打,耗你气力,即便你内功如何深湛,但竭泽而渔,终究无鱼,一旦你功力耗尽,便只能束手待毙,这等道理,你可明白?”新笔趣阁
墨止听了,微微长叹,说道:“既然如此,还望前辈教我节制之法。”
孟元秋身躯陡然纵跃而起,在树梢上折下一根树枝,递给墨止,说道:“你明日便即携带此枝,到刃风之中,挥舞劈风,待到有一日,手握残枝劈风而残枝不断不折,这等功夫,才算真的练出来了。”
墨止将树枝接在手中,见这残枝青脆柔韧,若以自己此刻力道,只需轻轻一挥,便可将之折在半空,更莫说是迎着刃风挥劈,孟元秋笑着说道:“你若是能取残枝而迎刃风,说明手下力道轻重得当,知进知退,再行运剑,便再不会将长剑砍成这般模样了。”
墨止思忖片刻,仍是觉得如此修行实在太过不易,正自踌躇之际,孟元秋忽然沉声喝道:“我原以为你自称不再贪多务得,求速求快,便是真的有所醒悟,晴儿为你屡屡出言夸赞,只说你如何聪慧机敏,老夫倒还信了,怎的,到了如此需下苦功的时候,你又要退却不成?”
墨止心下一惊,登时暗觉惭愧,连忙拱手说道:“孟谷主教训的是,晚辈明日即入刃风,再磨砺剑法力道,不成此功,绝不罢休。”
翌日,墨止便持树枝涉身刃风之间,此刻他功力渐趋精深,刃风虽仍是千钧万势,但此刻墨止却已不觉多么难耐其重,反而是处处小心注意着手中枯枝,内力灌注其间,枯枝得以遇风而不折,但刃风毕竟夺天地之威,墨止尚未挥舞,却已见着枯枝“咯咯”作响,莫说是舞剑成法,即便是如此拿捏掌中,都极是不易,如此小心谨慎,反倒比他独立风中之时,更耗心力,不过矗立了半个时辰,墨止背上竟已大起汗水,手中稍有一动,枯枝当即化为寸碎。
好在寒叶谷中残枝甚多,此刻墨止出入刃风之间,早已不大费力,断了一根便再寻一根,如此反复磨炼,进境虽慢,但手中劲力却也缓步稳定,只是一日之间,便折了数百残枝,待得墨止回到流芳崖间,日头向晚,双臂颤抖,但此刻墨止却早已不奢求神速进境,反而日日沉心练剑,再不敢有半分讨巧。
随后数月之间,墨止便日日如一,只取枯枝入身刃风之间,自第一日断了数百树枝后,日日便渐有进展,待得一月过去,墨止只取一枝,入风可立一日而不折,两月过去,便可手持树枝简单挥劈,半年过后,可每日挥、劈、刺、拨、掠皆百次,一年过后,已可每日舞剑成法,规整严密,尽展奇妙。
及至一年半后,墨止孤身立于风间,闭目听风之来势,可辨风中势头强弱,倏忽点枝若剑,避强风之势,打弱风之侧,正是逢其柔虚,避其坚实之法,再舞剑凌风,早已如平地运剑一般,再无半分窒碍,旷谷之间,少年手持残枝,剑舞横空,或势力万钧,或轻若点水,游刃有余。
这一日,墨止连舞一十八式剑招,剑道圆融势重,端凝陈厚,正是御玄宗“凝光剑法”之妙诣,墨止数日之间,剑法进境再有大涨,舞到此处,心中一阵甘美畅意,忽地一声长啸,胸中气劲直灌重霄,纵身高跃,手中枯枝连点虚空,霍霍生风,忽然眼前一黑,劲风临面,却见一道身影忽然而至,手中亦取枯枝,点向墨止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