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发生甚么事了!”
刚睡着却被惊醒,鲍信看着营外士卒整装待发,远处酸枣大营里影影绰绰,立即跑来了向老董询问。
老董迅速用脚划拉踩断的高跷,神色有些羞恼:“甚么事?”
自己就摔了一跤,这么快传遍整个大营了?
直到鲍信指着远处的酸枣大营,才松了口气:“嗷,你说那个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时日,懿儿跟公达商议,向对面大营里安插了两支密间。”
“一支由史阿率领,负责趁乱刺杀桥瑁。另一支由邓展负责,佯装桥瑁士卒杀几个刘岱士卒,制造些矛盾。”
他看过这些天穿山甲送来的情报,从桥瑁和刘岱吵架和频率,以及用词上的变化来看,两人的感情已相当深厚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质疑对方的人品,如今都问候起对方的女性家属了——如此相爱相杀的程度,早该坦诚相见了。
既然拖拖拉拉地那么害羞,老董这位好人自然也乐意助人,派史阿去脱他们衣……
可惜高级特工穿山甲,还未将今日份的情报传递出来。否则老董就会知道,不用他们帮忙,今夜酸枣大营也会不太平。
而选择在今夜动手,那……更简直是天赐良机呐!
“刺杀桥元伟以嫁祸刘公山?”
鲍信闻言,面色惊骇地看向老董,然后才深深一叹:“酸枣大营中,的确属桥元伟与刘公山嫌隙最深。”
两人之间的事儿,他当然知晓,并且是非因果都清楚。
酸枣诸侯中,除广陵太守张超隶属徐州,其他几位太守所领郡地皆隶属兖州,名义上受兖州刺史刘岱的监察。
然自起兵后,各郡纷纷招募兵马,脱离朝廷的管控。刺史的监察之权便形同虚设,已然令刘岱不满。
如今酸枣诸侯中,张邈、张超兄弟一心,实力最强,刘岱不敢得罪。袁遗是袁绍堂兄,刘岱是袁绍姻亲,他们是一体的,自然不会有什么矛盾。
唯有桥瑁自成一派,加上桥瑁曾为兖州刺史,刘岱手下不少属僚都颇为怀念,更一步令刘岱心生不满。
他们若有一人沉默寡言,或许也能相安无事。坏就坏在这些家伙虽做什么都有心无力,说起来可都口若悬河。
自推选酸枣一地盟主有了芥蒂后,两人又坐困愁城,心里都憋着一股火。鸡毛蒜皮的仇恨再叠加起来,必然量变引起质变。
这些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自己知晓这些很正常,老董是如何知晓的?
“你说那些人在酸枣一地祸害百姓,扰得民不聊生。”老董此时神色很惆怅,但惆怅里隐藏着得意。
“老夫用传统功夫也破不了营,自然只能用化劲儿,让他们感受下四两拨千斤的妙用,帮忙治疗一下。”
“允诚等着看吧,很快的!”
“只要计划顺利,史阿刺杀了桥瑁,邓展挑唆了刘岱,老夫再全军出击,他们绝对防不出去!”
说着,还拍了拍鲍信的肩膀,道:“放心,这么长时间都束手无策,就算没大意,他们手里也没有闪!”
“太尉……”目光复杂地看着远处的酸枣大营,鲍信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最终,一声叹息。
……
史阿带着绣衣使不断深入围障,沿途不断有桥瑁的岗哨,在警觉前就被拔除。
他们的技击之法,使得单体作战能力很强。
在严整的军阵下,恐怕连两个小队都无法抵挡,但若与士卒独斗,总可以在悄无声息间便施以杀手,且手法干净利落。
整个中营此时被营啸打得头晕目眩,无论中级军官还是下级士兵都不知所措,居然没人注意到这股奇异的异动。
中围的守卫本来人数不少,但精锐被派去镇压营啸已抽调一空,剩下只是起兵时拉来的大族私兵,还有些地痞无赖,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这使得史阿七人犹如七尊杀神,利用中营的木栅和迷宫般的防墙做掩护不断移动,所到之处腾起无数血雾。
在默契的分进合击之下,桥瑁的守卫瞬间被打懵了。
他们无法组织起哪怕一次有威胁的反击,任由这七支阴影里射出来的箭矢,击穿一层又一层鲁缟,逐渐逼近中军帐这心脏中枢。
“拦住他们,速速拦住他们!”
正在梦中已从酸枣抽身而退,回到东郡美妙幸福的桥瑁,怎么都没想到猛然惊坐起,外面已是沸反盈天。
他这个年龄段,当然睡得着觉。
何况今晚还很有出息,非但打了刘岱一顿,还坑了对方的粮草。
看到暴烈的七人飞速向自己逼近时,他大叫着指挥亲卫冲上去拦截。然而这一声喊叫,也让史阿迅速锁定了他的所在。
“桥瑁狗贼,焉敢辱我主公!”
史阿大吼一声,化为一道黑影跃向桥瑁的亲卫。右手环首刀、左手匕首,一长一短纷舞如电。
所过之处,士卒们往往还没反应过来,便身子怔住。直至史阿已突入身后两步后,才直愣愣地倒地。
“你,你们是刘岱派来的?……”看到史阿如此熟练狠辣的杀人手法,桥瑁惊骇之余,脑中想到的却是这点。
“受死吧!”这个问题史阿没有回答,会显得很刻意。
虽然他的本职工作是绣衣使,但跟老董接触了那么久,演员的一些基本素养还是知道的。
“放箭,快放箭逼退他们!”眼见史阿等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生死之间桥瑁突然迸发了智慧。
下达了这个命令后,又飞速向一名牵着马的亲卫跑去:营啸这么严重的军乱,里面的水很深,自己把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