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议大夫,秩六百石,掌侍从顾问、参与谋议,名义上隶光禄勋,实际上……就是个闲职。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官儿。
而且,这还是一种示好——表明老董跟张温已冰释前嫌,只要好好干,以后升官儿不是个事儿。
张温很满意。
出了张温府门的老董,就没那么满意了:他问过了,朱儁不是因为张温这事儿,怀恨在心才准备造反的。
一番暗示后,张温表示会向朱儁探听下消息。
可等到了下午,张温那边还没动静,事情已变得更棘手了:李儒带回消息,朱儁派遣两名密使分别向皇甫嵩和卢植送信,约定旬日后弄死董卓这狗贼。
并且,他们还定下了计划和步骤。
先由黄甫义真自关中起兵,令董贼阵脚大乱,无暇内顾。朱儁和卢植再于洛阳城里响应,董贼必内外交困。
最后,双方里应外合,包管董贼成那瓮中之鳖。
“这三大汉室名将,还真是!……”得知消息的老董须发皆张,看样子气得都不知该如何评价。
一旁李儒见状,当即咬牙切齿附和道:“简直心思歹毒!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罪该万死!”
一番话落,就看到董卓正吃惊不已地看着自己。李儒不由心头惴惴,疑惑道:“太尉,属下难道说得不对么?”
“老夫本来想说,他们还真是足智多谋。”
“要冷不丁地给老夫来这么一下子,毫无防备下,真可能就让他们给捉……呸呸,老夫才不是鳖。”
另一旁贾诩看着不过短短数日不见,已节操尽抛的李儒,不由嘴角抽了抽,痛心疾首:文优贤弟你变了,变得实在太快了……
我等身为智囊的气节呢?
底线呢?
尊严呢?
还是得看某家,傲骨嶙峋,纵身在董营也心向光明,自由飞翔……正自矜间,突然发现老董已将冷冷的眼神儿,看向了自己。
“幸亏董公谋事在先,已提前截获朱儁密使,将此毒计扼杀于襁褓中。如此看来,还是董公技高一筹!”
话一说话,就看到李儒幸灾乐祸的眼神儿望了过来。
不过很快,两人也不相互鄙视了,而是默默一叹:唉,遇到个喜怒不定、又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主公,不这样还能怎样呢?
反倒是一旁还不太了解董卓的司马懿,面色奇怪:“董公,朱公伟既已有反意,为何还不先下手为强?”
老董就不高兴了,同样奇怪地看向司马懿道:“世侄,不是你前些时日说老夫重贤爱才,颇有大志远略,仁善宽厚么?”
“像老夫这般胸襟广博、海纳百川又宅心仁厚之人,又岂会做那等不宣而战、抄家灭门的残虐无耻之事?”
司马懿顿时惊了,十一岁的他虽天资聪颖,却还没有见识过成人世界的虚伪,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狗贼,当初只是拍拍马屁,你还当真了啊?
然而,董卓非常认真,道:“朱将军乃汉室不可多得的名将,战功赫赫、声名远播,此番定然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了奸佞小人的蛊惑怂恿。”
“我等与其同朝为官,自当助其幡然悔悟、弃暗投明,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才对嘛。”
说完,还关切地看了司马懿一眼,道:“对了,汝父最近可好,还想不想着逃出老夫的魔掌了?”
司马懿浑身一激灵,当即怒而反驳道:“伯父说的什么话!……家父上次不过一时情急,得太尉仗义执言后,日夜将太尉放在心中,须臾不敢或忘。立誓要在太尉的谆谆教导下,焚膏继晷以报汉室!”
李儒贾诩二人见状,瞬间明白老董此番商议要事,要将这十一岁少年唤来了:小伙子果然不错,有前途!
只不过,老董想要收服朱儁一事……这不相当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李儒想了想,率先开口:“太尉不是已去了张伯慎府中,朱公伟与张伯慎相厚,不若就由张伯慎先去试探……”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人家朱儁都准备联合皇甫嵩、卢植一起砍老董的脑袋了,这时候还让张温去试探个屁啊!
意识到这点,他立马改口:“在此之前,我等当先弄清朱公伟为何要反太尉缘由,只有消除误会,方有收服的可能。”
“嗯……”老董点头,觉得有道理,然后就向李儒问道:“那朱公伟为何要针对老夫?”
“呃……”李儒垂头,郁闷道:“两名密使并不知情。”
“并不知情?”贾诩捻着胡须,蹙眉沉思:“并不告知黄甫义真和卢子干何事,便要约定一齐讨伐太尉,这只能有两种解释。”
“一种是朱公伟自大无谋,另一种就是他有十足的把握,只待黄甫义真和卢子干有所行动,他将缘由告知,两人必不会反对拒绝!”
说着又将手笼在袖中,微微闭目沉思:“且朱公伟近日并未有何异动,相反今日先急匆匆上表,不等天子回复后便张榜募兵,旋即又迫不及待联络旧友……”
“由此推断,必是这两日太尉作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令朱公伟知晓后急怒攻心,才这般仓促且不计后果地要对付太尉!”
一番话落,老董不由对这只‘鬼狐’刮目相看,愣愣道:“文和,你只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便分析出了这些?”
“都是文优提醒,属下才贸然一说。”贾诩很谦虚,当即就转变话题道:“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尉这几日,究竟做了什么?”
“老夫……”董卓挠挠头,没觉得自己做啥啊:让厨子把打好的铁锅拿来,一边炒茶一边研究炒菜;三市上逛了逛,改革商制实地调研嘛;还有就是去军营晃了两圈,跟徐荣和二张聊了聊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