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神色一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忧思更甚。
韩暹面色也不由一红:邢华说得不错,自上月郭太病逝后,四部白波贼中就占据了杨县的杨奉情况好一些。
他与胡才去年还勉强能过下去,但随着动乱不休、土地荒芜、农民流散,现在想抢也抢不到什么粮食财物了。
此番李乐被击败,两人嘴上说着共抗董贼,实际上……就是眼馋杨奉手上的那点粮食。
万没想到胡才那位大冤种,连要饭都如此站着硬气,逼得他……只能转变态度道:“杨渠帅,自郭大帅病逝后,我可是一直支持你的。”
“哦……多谢了。”杨奉澹澹一拱手,烦躁地看了眼大堂,摆手道:“散了吧,看来今日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哎哎,杨渠帅,我等今晚住哪儿啊……此番远道而来,你也不表示表示?哎哎,杨渠帅你等等我啊……”
一场军议,更像是一场闹剧。
倒是邢华暗中眼珠一转,随即又与徐晃同行离开:“公明啊,我听你刚才一番话,似乎对那董贼还有些好感?”
“某并非对他有好感,只是对他的政令有好感。当初若不是你劝服杨渠帅,不滥杀杨县百姓,某也不会开城投降。”
“哦哦……但我现在听杨渠帅的话,他似乎也很迷茫。”
“如今天下,何人不迷茫……”徐晃摇头感叹,道,“能迷茫,至少还活着。”
“唉?……公明你这样,怎么也跟杨渠帅一样了?”
……
杨县这里军议虎头蛇尾,安邑县的军议却缠绵不休。
从一开始,老董就死死瞪着贾诩,贾诩貌似也知道他的用意,平静地与其对视。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疑惑中的众人都不开口,两人就此杠上了。
终究贾诩没那个心思,眨巴了一下干涩的眼后:“相国……”
“唉,你眨眼了,输了!”老董当即大喜,道,“回洛阳后,记得挑府中最肥的一只鸡送来。”
贾诩顿时一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时不慎,就葬送了府中一只无辜肥鸡的性命。
但很快,他又释然了:府中养的那些鸡命运,其实早已注定了啊。也罢,早死也算早解脱……
同时他还知道,假如自己接下来不说出对付白波贼的计策。非但家里的肥鸡,连狗也要遭殃。
“相国击杀李乐,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然达到。若想再兵不血刃收服白波贼,只需围而不攻、驱虎吞狼便可。”
“围而不攻、驱虎吞狼?”皇甫嵩闻言深深蹙眉,道:“贾长史,沙场征伐可非儿戏,怎可如此一言以蔽之?”
贾诩便从袖中掏出一摞细碎的纸条,道:“太尉,沙场征伐在下不如你,但这场仗……早在太尉一年多的坚守下,胜负已定啊。”
皇甫嵩不解,拿过那些细碎的纸条辨认一番,发现竟是西河、河东两郡多年来的户籍、田亩、豪族坞堡统计。
“多年来两郡户籍和田亩急剧减少,豪强坞堡却多了起来。白波贼不过乌合之众,祸乱两郡期间可谓竭泽而渔。”
贾诩便解释,道:“打仗打得就是钱粮,两郡户籍、田亩、坞堡的变化,已显出白波贼后继无力,乃无本之木,只需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塌。”
皇甫嵩恍然大悟,下意识又问道:“那该如何去推?”
“相国早有谋划,自然是从内部推最为轻巧有效……”贾诩最后又一拱手,将适才面色隐隐不悦的老董,又拍得浑身舒服。
看到这一幕,周瑜心中也微微一叹:什么围而不攻、驱虎吞狼……说得那么高大上,讲白了就是比烂,就是耗呗。
唉,什么兵法存乎一心,我算是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