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胡齐镇显得愈发死气沉沉,往日里热闹的街上只有几个醉醺醺的武夫和一些巡街的大晋兵士。
钟多儿和吕不烦两个一起找了两家铺子,一推开房门却只看见残垣断壁和一地狼藉。原来的裁缝早已不知所踪。
吕不烦沉默不语,走出街角看了看不远处一家当铺……“去那里看看吧。”
两个人一进当铺,一个站在高高柜台后面的黄面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哪里来的野人?这里不收破烂……”
跟在吕不烦身后的多儿冷哼一声:“瞎了眼吗?这里可有衣物出卖?我们刚才山里回来,捡好衣服拿出来看看!”
“哎呀!原来是寻宝回来的侠士……里面请里面请!二驴,赶紧把店里收购的上好武夫劲装挑好的拿出来,还有皮甲腰带什么的也选一些出来……”
一个傻乎乎的小厮答应一声赶紧向后面跑去。
“二位,请坐!在下给二位倒些茶水解解渴……本店新开张,算是跟在太华宗仙门后面过来给诸位提供一些方便而已!不但收购典当一些民间俗物,山上的灵药灵石和一点丹丸伤药也有的卖!要是二位侠士有一些稀奇的灵物灵药什么的,也可以公道价格收购……”
吕不烦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东西可卖的……”
掌柜的皱了皱眉:“什么都没有?”
一旁的钟多儿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有宝物你买得起吗?”
掌柜的撇了撇嘴:“呵呵,神兵仙兵是肯定买不起……山里的灵药矿石,你们有吗?”
啪的一下,钟多儿伸手将一颗冷冰冰亮幽幽的冰魄石拍在了桌子上……“这个怎么样?一百灵石一颗!你能收多少?”
掌柜的愣了一下:“女侠士……你们,有多少?”
一旁的吕不烦立刻拉了钟多儿一把,而后对一脸从容的掌柜的说道:“九死一生就捡了一颗……回去还要上交给师父呢!”
“呵呵,给了师父你们可就捞不着什么了……就按这女侠说的,一百三品灵石!外加五百两银子……如何?”
这时,那个小厮捧着一大堆衣物靴子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掌柜的,都拿来了!”
“哈哈哈,给这位少侠挑两套好的,分文不收!”
吕不烦推辞一番,捡了两套半新不旧的衣物鞋子,然后掏了五两银子……最后又把身上的兽皮送给了那个小厮。
“二位真的不合计合计了?”
“不必了,多谢掌柜的……”
看着二人走远,掌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意味,转身回了当铺。
吕不烦没有埋怨多儿的冒失,只是背着一个小包袱默默地走着。
“公子爷……小姐……行行好吧~!赏口吃的吧……仙人在上,可怜可怜我这妇道人家吧!”
吕不烦转头一看,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正缩在一个黑黢黢的墙角跪在地上哀求自己。
吕不烦打量她一下,突然神色一动:“你是……你是这胡齐镇上的老鸨子?春华楼的?”
妇人一愣,而后畏畏缩缩的退后几步:“少侠看着面生……春华楼早就被那些乱民给烧了,姐儿们也都被他们折腾糟践死了……老身若是往日有得罪之处,您万万别记恨!少侠饶命……饶命……”
一旁的多儿面露不忍,刚要掏一些钱财,就见那巷子里走过来两个袒胸露背的泼皮无赖,其中一个跳过来一把就揪住了老鸨子……
“嘿嘿!你个老娼妇,跑得倒是快!饿了吧?跟爷爷回去乐呵乐呵,保管你上下两张嘴全都喂得饱饱的……哈哈哈……”
另外一个泼皮一见漂亮的钟多儿,立刻嬉皮笑脸的走了出来,多儿冷哼一声、拳头上浮现出一层细细的武夫罡气……
泼皮一见就是一哆嗦,立刻点头哈腰的退了回去,两个人拖起老鸨子就往小巷里面走……
“二位爷,饶命啊!小妇人实在是禁不起你们那么多人折腾了……要玩耍也行,千万千万别再让小妇人做那些要人命的勾当,会死人的……”
“你特么折腾死的人还少了吗?闭嘴!”
一旁的多儿犹豫道:“既然是旧识,为何不救她?”
吕不烦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为何要救她?那两个人我也认识……其中一个是原来镇子上做炊饼的孙小柳,他的娘子前几年就是被这个老鸨子给骗到春华楼里被一个看上她的捕头给糟蹋了……”
多儿点点头:“原来是个坏事做尽的狗东西”那就不救她……”
吕不烦摇了摇头:“狗……还是很好的。”
两个人继续走路,吕不烦一路无话……临近那家江湖客栈的时候,吕不烦对多儿说道:“我出去走走,过一会儿就回来。”
“哦,你算是本地人,路熟……但别惹麻烦了,早点回来就好!”
“嗯!”
吕不烦把包袱托多儿带回去,独自一人消失在暮色之中。
一条小巷里,吕不烦慢慢走到一座小院子旁边。
四周多了很多无主的空院子,有些人家连大门都被拆掉了。也不知道两个多月前那场席卷大半个南疆的大乱中到底死了多少百姓……
不知道又有多少平日里被欺压被逼迫的百姓跟着那些造反的武夫修士对着其他人举起屠刀……
孙小柳显然是个幸运儿,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反而学起泼皮无赖的好勇斗狠在胡齐镇上聚众成虎开始报复老鸨子这种曾经的人上人了。
“几位爷爷……饶了小妇人吧!已经伺候几位一圈了,几位就抬抬手放过小妇人吧……”
吕不烦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悄无声息的按着墙头翻身跃上了旁边的院墙之上!
夜幕降临……吕不烦的一对眸子却隐隐发出幽暗的色彩,一声不吭的看着孙小柳院子里的情景。
四十来岁的老鸨子披头散发跪在院子里,看起来还被几个泼皮用井水洗刷了一番、孙小柳两眼通红的走过来一把抓住老鸨子的头发……
“老娼妇……放过你?当年我娘子是不是也是这么哀求你们的?你为何不放过她一次?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都是马捕头那厮逼着小妇人做的,都是马捕头做的啊!”
“住口!狗娼妇,过来把脚底板给爷爷们舔干净了……马捕头那厮是你的半个主子,老子现在斗不过他、但却能折腾死你!”
夜色下阴影里面的吕不烦轻轻叹息一声,捡了一粒石子捏在手里……
老鸨子痛苦不堪的爬到了孙小柳的身前刚刚抬起头……突然脑袋猛的向后仰了一下,然后嘴巴里吐出一缕鲜血。
“怎么了?”
屋里两个醉醺醺没穿衣服的泼皮跑了出来,一个用脚踢了踢老鸨子……“死了?吐血死了?哎呀……小柳,你干嘛整死她?镇子上有点颜色的妇人都被那些人折腾死或是被那些兵士捉走了,好容易抓了这个老鸨子泄火……”
孙小柳狠狠地在老鸨子身上踢了一脚:“么得……老子还没下手呢!想着再让她遭几天罪再说……谁知道她吐血死了?么得……回去喝酒,这娼妇明天晚上拖出去喂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