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转换总是那么突然,方清源盯着义庄庭院中的一颗松柏,发觉来时还是青翠妩媚,距此时不过十余日,上边颜色便已深重下来,印在月色之下,一股萧瑟之气席卷而来。
停放棺木的正屋里,秋生和文才正着急忙慌的搬动尸骸,九叔之前定的棺木到了,命二人把之前腐朽破损的棺木,替换成这些新棺材,不知怎的,两人处突然传来一阵打闹声,随后便是九叔的呵斥声。
等九叔训斥完后,来到庭院,见着方清源盯着松柏看,瞧着他衣物单薄,不禁问道:
“清源,你来时有没有多带些衣物,这天气转凉,小心风寒。”
方清源扭头,笑意盎然:“九叔,我习过武的。”
九叔一怔,刚才他下意识的把方清源,当成文才这般需要照顾了,感知方清源身躯中泊泊流淌的气血,他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白日里任婷婷出了糗,九叔能感知到,文才一回来就和秋生夸赞任婷婷的美貌,少年慕艾,九叔也能理解,可方清源明明和文才一般年纪,怎么就这么沉稳呢?
这时,四目从隔壁厨屋探头出来,摘下眼镜擦拭着上边的水气,冲着方清源和九叔喊道:
“师兄,师弟,过来吃饭了,秋生和文才你们洗洗手,也一起来。”
四目常年赶尸,带着一群尸体也不方便住客栈,往往露宿野外,时间久了,反而练出一手独特厨艺,这几天的饭,都被他承包了。
听到开饭,秋生和文才欢呼一声,抛开手中活计,争抢着去洗手了,等方清源和九叔落座后,这二人都是一脸湿漉漉的回来,看这样子,不消说又是闹起来了。
五个人,四个菜,也算丰盛,九叔看着中间的炖鸡,眉间须眉一挑,对着四目道:
“师弟,我养的公鸡没几只,你给我留点吧。”
四目抓起一只鸡腿嚼着,含混说道:“今日我画了一叠符,要用到这鸡血,鸡肉可不能浪费了。”
文才这时问道:“四目师叔,你昨日不才画过吗?”
四目动作一顿,转而喝道:“吃你的饭,哪来这么多话。”
于是,秋生偷笑,九叔撇嘴,方清源则是不动声色,夹起了最后一只鸡腿。
义庄里在吃饭,离这几十里的一处破败道观大殿中,也有一群人在吃饭。
山林间的夜风呜呜作响,吹进只剩半边大门的道观正殿,把里边点燃的篝火吹得变幻无端。
大殿正中,燃着四五处篝火,每处篝火前都坐着七八条汉子,他们围在这火堆旁边,喝酒吃肉,彼此嘻笑,一个个被火光映得满脸通红,氛围热闹得很。
靠在最里边的一处篝火前,有个须发汉子,模样张狂,眉心中有一条红色符文,他喝了一口烈酒,借着酒劲儿吼道:
“有着大姐在,任家镇就是砧板上的肥肉,任由我们兄弟去吃,等洗劫了任家镇,咱们兄弟个个都是乡绅老爷,咱也能过上做地主老财的好日子。”
话语一落,满殿轰然应声,气氛更加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