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坤地门中熟悉的屋檐和小径，顾承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但是如今却成了热闹升腾的庆功宴。

“贺掌门，你给我个面子不要和他计较了。”

顾承通的话语间总有种不可言说的威严，让听到他号令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遵守。

“顾盟主，可是这人可是当初害得我门人死于狼爪之下的罪魁祸首啊，如今若是不能将其就地正法，我还怎么稳坐我掌门的位置。”

贺惊鸿脸上的肌肉开始有些抽搐，他心里也清楚若是顾承通发话加上韩无量手中的军令，自己的确没有办法动他一根毫毛了。

“今日如此喜事，为何非要让自己人见红呢？用两条命还他的一条命总可以了吧。”

顾承通让跟在身后的李若竹提着两个圆圆的包袱走上前来，若竹似乎很是介意里面裹住的东西碰到自己一般，将其提在离自己身前很远的地方，一旁的莲儿更是担忧写满了水灵的眼睛。

“这颗人头是北方军部总兵，三令兵曹张明秩的，另一颗是极会府衙知县刘襄垣的。”

李若竹让两颗人头骨碌碌地滚落出来，旋即不情不愿地将那死人头摆正，好让贺惊鸿瞧清楚二人的长相。

“所以，韩无量也算是有功于半月盟拿下顺成，今日之后，便不要再议陈年往事了可好？”

顾承通微微一笑，随手端起了一旁桌上的酒杯，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酒壶，贺惊鸿猛地发现这是刚刚被自己打飞的那只雕花酒壶，其中的酒水竟然丝毫未撒，现在还能被顾承通倒出美酒来。

这让贺惊鸿不仅再度肯定了顾盟主的实力，也看出了韩无量绝非等闲之辈，若是真的为半月盟所用，那也是极强的助力。

“既然顾盟主如此说了，我便先干为敬，今后可以不会再提，只是要让我和他并肩作战，共赴沙场还是不行，就请顾盟主运兵遣将时费心考虑了。”

贺惊鸿将头颅一扬，杯中的烈酒被豪迈的他一饮而尽，但他始终难以放下心中的芥蒂，就好像他一直难以放下让自己固步自封多年的震雷门和天威镇。

“多谢贺掌门。”

韩无量就表现地更加得体些，十年的牢狱生涯已经洗净了他身上的浮躁和骄傲，他唯一剩下的感情就只有对顾承通这个救命恩人的钦佩和敬重。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能心甘情愿地向贺惊鸿低头，去承认那个多年以前自己未曾直面过的失误。

风波就此暂时平息，贺惊鸿拍断的桌子也被下人们换上了新的，而主位旁又多了四张桌子，供顾承通一行坐下。

觥筹交错再起，丝毫半月盟的这些弟子们丝毫都不在乎刚刚发生的纠纷，也没有被抖落的人头败了雅兴，毕竟自己刚刚才在战场上见过不下千数的尸体。

若竹在众人入席之后，见顾承通在和贺惊鸿说话着，于是连忙去看韩无量的身上有无重伤。

“韩前辈，之前来信说你遇袭，就是被张明秩埋伏了吗？您有没有受伤啊？”

“噢，多谢少主关心，并不是因为这事受伤，是极会另有其人心怀不轨，已经处理好了，不必过多担心。”

韩无量为了让若竹放心，还专程露出了自己已经缝合好的伤口，比起嘴上说说，还是这样直观的展示更让人容易接受。

就像滚落在堂前的两颗人头比起韩无量的一张嘴来讲，更容易让固执的贺惊鸿接受韩无量的归顺。

若竹瞧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还在悉心地和贺惊鸿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他心想韩前辈甚至不知道师父是在试探他，一直忠心耿耿地为他做事，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像师父学习，强硬的手腕或许是成为盟主所必须具备的才能吧。

“若竹哥哥！你快尝尝这叫花鸡！这不是你的最爱吗？”

莲儿的纤纤玉手正用小刀割下很小一片鸡肉品尝着，这些天来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往日里开朗的莲儿变得畏手畏脚，其实也有父亲回来了，管教她的原因，导致了原本阳光可爱和若竹一样不拘小节的莲儿十分拘泥于礼数。

“嗯。”

若竹点了点头，看着莲儿的淑女模样他很是陌生，他当然很是开心师父回来了，但是他渐渐地发现因为师父的归来，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一切的人和事都在向着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地方发展。

若竹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孤立无援，回到了自己成长的顺成坤地门，但是反倒感觉成了异乡人，他有些想念杜立了，不知道有一天他还会不会突然出现，说着要保护李若竹的话。

身在始元镇杜立这个时候打了个喷嚏，或许是因为天气转凉吧，他想着，于是紧了紧自己的衣衫，向着聚鼎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