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立功心切的张明秩哪里会管小小一个府衙知县的意见,于是不仅没有停止征粮抓丁,反倒是用了最为消耗粮食和军心的出征落月坡。
熟悉顺成周遭的都知道,这落月坡乃是顺成的关节要害,从张明秩的角度出发,事情是很简单的,他以为靠着他们碾压的实力将来犯的半月盟打退,就能将回去邀功了。
可是事态的发展总是不会那么称心如意,落月坡三日之战,自己的人马就是折损过半,再是这样硬撑下去,没有南边增员的情况下,很快就会呈溃逃之势。
内忧外患之际刘襄垣不计前嫌,还是在张明秩耳朵边努力地建言献策,希望他能迷途知返,不要再让军部这些散兵游勇去硬撼半月盟的主力。
“张兵曹,你就让他们撤回来把,顺成的防御还能够抵御一阵子的,若是在外面将兵甲耗光,那我们就连最后的资本都没有了。”
刘襄垣这次学聪明了,前来游说之际并不是只身一人,而是带上了他的众多门生。
但是这些孩子说白了都是些读书人,哪里见过这屋中漆黑如墨的黑色长枪和凶神恶煞的军中兵曹,于是趾高气昂地在门外口诛笔伐,但是现在也只能瑟缩在刘知县的背后。
“老子有没有说过我正发愁的时候不要让这些废物来打扰我,憋半天嘴里吐不出来一句有用的话。
姓刘的你给我听好了,爷爷张明秩就是亲自拼死在了战场上,也不可能将人从前方撤回来,半月盟那些废物怎么可能能和我们强大的极会一战!”
话音未落,门外便有一身负重伤的探子破门而入,鲜红的血液从甲胄缝隙中涌出,泼洒了一地,让刘襄垣的那些得意门生们个个都吓得面色惨白,甚至有一白面书生看见来者稀烂的可见白骨的膝盖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报!落月坡被拿下,二营,三营全数投敌,咱们的白兵只剩下不足五百。”
那探子僵硬的膝盖无法跪地,嘴里的情报终于说出以后,便结实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终是化成了一团没有生息的烂肉。
那白面书生再也忍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吐了一地。
“张总兵,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你们撤军向南,我在这里给你掩护拖延时间,一定要将此情报带回南都啊!”
刘襄垣乃是难得一见的明白人,在此关头第一个想到的依旧不是去讽刺失败的张明秩,反而还在为他出谋划策,解决问题。
“这下看来,的确是我意气用事了,我……”
张明秩惭愧地低下了头,一屁股瘫坐在了摇摇晃晃的木椅上,现在的他就算是侥幸能逃回南方,那也是被极会军法处置的下场,不知他是想要认错还是要说些别的什么,只见喉头不断涌动,但是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不用再多言了,事不宜迟,你带上你的手下赶紧南撤吧,我尽可能地为你拖延。”
刘襄垣赶紧让自己带来的一众书生让开一条道路,仿佛在夹道欢送着张明秩的离开。
“哟,这就被人算计了啊,张总兵,看来极会北方的疆土,果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饭桶才疏于管控啊。”
一道洪亮的声音穿透了院墙,还未见其人便已是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威压,突然猛地回头,一具颜色惨白的看似纸人娃娃的恐怖面容端地出现在张明秩眼前。
这一下把身为七营统领的张明秩吓得方寸大乱,现在也顾不上逃命了,于是他一拳就给那恐怖的纸人锤去。
张明秩好歹是个三令兵曹,但是因为极会安逸的生活,早就将自己的武艺和艮山门的不动秘术忘的七七八八,这一拳的发力甚至差点伤到自己的臂短奇脉。
那纸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去,见一招得手,张明秩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得意,不知那人实在玩什么名堂,也就不过如此嘛,他这样想着。
但是下一刻纸人却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旋即化为随身厉鬼的样子,总是缠绕在张明秩的身后,他自己却根本瞧不见。
刘襄垣在一旁看着旋来转去都找不到目标的张明秩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因为那纸人现在以不是两手空空了,而是拿着一把尖刀!
但是现在他也是根本不敢出声,因为来人已是看穿了他的把戏,于是他只好躲在人群中,试图伺机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