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泼洒在南都已经闷热了数月有余的地面上,蒸腾的水气让本就处在南武河边的南都更加潮湿,空气也愈发粘腻。
如墨的黑夜悄然笼罩到灯红通明的南都之外的世界,城郊处一黑色斗笠人任由豆大的雨滴拍打在他斗笠沿上,嘀嗒嘀嗒的声音中还伴随着他口中浅浅的低语,无人能够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也无消听清,因为他的目标很是明确,因为他的目光从来就没有从那个背负着一带巨大行囊的脚商身上挪开过。
等到那人终于进了棚屋避雨,斗笠人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一支鲜红水纹缠绕的黑色刚针从他的袖中转出,这人反手持针,若是将其高举过头顶刺下,便能在一息之间从后洞穿目标的心脏,明显这人也是这样计划的。
两下垫步既快又静,像是在卡着雨滴的节拍隐藏起了自己的脚步之声,那鲜红的纹样这时也像是有了生命,开始随着真气地灌入流转起来,张牙舞爪地酷似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猛兽。
一击干净利落地刺击落下,却没能如愿穿透血肉之躯,反而是被那人手持的包裹带子缠住了武器,这手持黑针之人也不气馁,顺势左手猛地一拍,借着神极释放的真气流将钢针顺着被包带缠绕的地方再刺深一步。
那大包袱中的瓶瓶罐罐一下子随着包带的破损而散落一地,带包之人慌忙用手去空中勉强捞住几瓶,这才挽留下来为数不多的瓷瓶。
斗笠人看清了那脚商惊讶的神情,不但没有趁着对方凌乱之际逃走,反倒是不依不饶,又是两根红纹钢针既出,双手手腕一收一放,臂短奇脉之威立现,从斗笠人的手中直刺对方的肋下。
这原本背负着如此一大包易碎瓶罐之人此刻若是想要抽刀护身,那就必须要舍弃双手中捞住的瓶罐,若是不放手,那只会给对手的钢针插个正着,腹中腑脏便会破裂丧命。
之间这人又不护体又不躲闪,只是任由钢针破空而来,针肉交织之间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脆响,尖利且能开膛破肚的针尖此时已经歪向了一旁,成了无用的废铁。
这脚上细致的绑腿不仅是为了连日的赶路不会让脚踝有太多负担,而且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能够让他快速地施展出来巽风门的绝学劲草秘术。
身体在大挫斗笠人攻势之后,转而旋转一周将自己轻盈的带到了数丈开外,轻巧地将手中挽救的瓶罐放下。
“你是何人!不长眼地敢来动一言寺的货。”
这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哪里是什么脚商,明明就是那断眉青年杜立,不知是不是妖兽血的缘故,让他的面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多年未见,你也就不过如此嘛,看来李云澜的门生实在是被过分神话了嘛,哈哈哈哈。”
两根挫尖钢针被他抛到地上,右手缓缓地将自己的斗笠取下,上挂的雨水应势洒落,正巧和散落一地腥臭无比的妖兽血混合在了一起,向着屋外滂沱的大雨中缓缓流去。
“呵,厉无笑,你们万剑冢现在就只能产出这种水平的刀剑了是吗?这针尖还不及那夏树蚊虫叮咬来的刺痛。”
杜立看清来人长相冷哼一声,二人的思绪便在一瞬间被拉回了从前。
杜立那时候因为被李云澜高超的功夫吓得心有余悸,从而死皮赖脸地想法子跟着李云澜四处游荡,还帮他收集散落黑市的归巢。
收集完了又按照李云澜的指示,分发了出去,其中便有文华的离火门,虽然那时候杜立不懂为何要这样做,但是想着能从李云澜手中扣到一星半点指导,自己也能突飞猛进,便什么也不过问地闷头做事。
而杜立也就是在那几年的过程中发现了李云澜和万剑冢的种种不愉快,万剑冢的人总是派人死死地盯住李云澜的行踪,但是奈何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跟着。
时不时地弄些低俗下流的手段让李云澜无法安生,就包括用血书写满他落脚的驿站,或是夜里向其房中投粪,再或是请些青楼姑娘大跳艳舞。
但是武艺如天高的李云澜这样下三滥的招式不仅不恼,不去寻仇,反倒是每次都一笑置之,还告诉杜立说不过是换个歇脚处罢了。
可年轻气盛的杜立却反倒是为了李云澜打抱不平,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当他一次捉住投粪之人后,便知晓了万剑冢的这些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