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寒冬季节,整个城市好似随南武河被安静流淌而陷入了无尽的萧索之中。
“天机神算,神算天机。”年轻气昂的音调和江湖骗子的内容,让这句吆喝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若竹哥哥,今天又没有生意,你答应我的福轩居烤鸭什么时候能吃上啊?”十年时光,莲儿已然脱去圆圆的可爱脸蛋,长成了清纯脱俗的女子模样,唯一没有变的是一双只要看见若竹就眉眼带笑的大眼睛。
“哎呀,不着急嘛,你若竹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心急的小妮子。”当年看起来沉稳冷静眼眸深邃的顾承通弟子,现在竟是一副破落户模样,邋邋遢遢的长发也不束起,一件衣服也不知积了多少油垢。
“好吧…”莲儿听到若竹叫她小妮子,脸刷的一下便红透了,即使她的境遇和若竹也差不了多少,脸上的脏污也藏不住少女思春的小心思。
这是若竹和莲儿在南都呆的第十个年头,也是若竹的师傅失踪的第十个年头。若竹没有听师傅的话离开这里,选择留下来寻找师傅,这十年,若竹学会的最重要的品质,那便是忍。早年间,少年郎拖着一个少女自己生活的无助,他忍了。以铜钱为信接手了坤地门在南都的组织,但是受到的非议和质疑,他也忍了。甚至面对别的帮派混混对莲儿动手动脚,他也只能忍受,虽然没人能在莲儿这里占到便宜,之后也只能涂脏莲儿的漂亮脸蛋来自保。但是今天的他好像特别开心,好像他不用再忍受这一切了一般。
“先生可是叫顾竹?”一个妇人颤颤巍巍的走到若竹支起的小摊面前,顾竹也就是若竹这十年的名字。
“正是在下,今日心情不错,你是第一卦,就不收费了。”若竹将三颗铜钱一排,便要起卦。一旁的莲儿照理说听到不收钱应该会生气,可是这是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老妇。
砰的一声闷响,若竹的手臂被震的发麻,随后才是一阵罡风略过他的脸。虽然这十年来,违背了师傅的嘱咐,习了武。奈何坤地门实在没有什么神功秘籍,尽是三教九流的不入流功夫,而莲儿也始终坚守父亲的嘱咐,不准将武艺传授给若竹。所以这老妇的一招便要了他半条小命,好在莲儿在身边,一柄短剑此时已经出了鞘,却不是之前莲儿伴身的宝剑青莲,看起来是普通兵甲铺打造的东西。
“等等,莲儿”若竹连忙示意莲儿收手,“你这老妇,我免费给你算卦,你却偷袭我,你到底是谁!”
这老妇倒是觉得这小子有趣的很,武功比自己低那么多竟一点也不怕她,而且这小妮子好像早已看出她的来意一般。“你倒是可以猜猜我是谁。”旋即老妇左眼之下一个浅浅的痕迹突然生出火纹,衬得左眼尤为炯炯。
“我倒是看不出来仙人是何人?”若竹赶忙恭敬趴下,其实他怎会不知这种火纹是什么。正是术师的纹样,和行者的绶带以及兵曹的铁令一样,是八卦宗等级的象征。这八卦宗各个门派的司职也和他们的核心武学息息相关,好比这艮山门注重一个“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所以盛产带兵打仗的兵曹。巽风门武学呢讲究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从容优雅,所以盛产潜行突袭的行者。而离火门的武学核心便是这火字,弟子便多是掌握火焰元素能量的术师,而来的这老妇正是离火门的一纹术师。“仙人请莫怪小人在此处讨生活。”
“哈哈哈哈,仙人,我可不是什么仙人,我是八卦宗离火门的弟子而已。”老妇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恼,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原来是八卦宗的大人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若竹还在低三下四的隐藏着身份,至少他自己以为这老妇不认得他。
“得了吧,李若竹,我真是不懂顾掌门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废物徒弟。”老妇终于阐明来意“在下离火门一纹术师王烁,坤地门出了大事,你该回去替你师傅收拾下烂摊子。”刚一说完,老妇便已扭转身形,只留下一张纸条便消失不见了。
若竹急忙捡起那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韩无量。若竹倒是也听说过这艮山门无量厉鬼的传说,当然知道他的厉害,但若是他去将坤地门总坛闹到出大事,也不至于。但总是要回去一趟的,十年改变了一个人,而这十年他的门派又经历了些什么。
“莲儿,准备准备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若竹哥哥,我害怕…”莲儿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透露着深深地忧愁,“你知道的,我那几个师叔,我爹在的时候都猖狂的不行,更不要说现在。”
“没事,莲儿,我会找回你爹的,我也会让坤地门的人对我们刮目相看的。”若竹轻轻的抱住了莲儿,他怎么会不知道莲儿对他的心思,而他作为一个青春期的男人,这十年的隐忍也在不停告诫自己还配不上莲儿,至少在找回师傅以前。从今天开始,若竹似乎终于要抬起头来看这个世界了。
回到住地的若竹首先是让探子去知会各分部的头领到安全屋开会,随后又掘地三尺,挖出了一个长方木盒,上面的泥土带着即将破土的春芽气味。若竹小心地起封着木盒,一柄青莲剑竟丝毫没有受岁月的影响,甚至在轻轻的发出剑吟。而躺在旁边的一枚古朴铜钱却已经绣的斑驳不已。若竹不由地皱起眉头,最后还是把铜钱用布包裹了一裹收进了自己的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