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这些年来各方妥协,反而将自己的锐气也磨灭了。
“走吧。”
王导也不需要赵越搀扶了,缓缓的朝着外院走去。
这王导的变化,自然也是被赵越看在眼里了。
王司徒自然算是当代人杰了。
所谓人杰,自然是要各方面的能力都出众,尤其是这心理方面,要能够承受得住。
王导明显便在此列。
对于王悦,王导对其的感情自然是非常充沛的。
后世,在王悦去世之前,王导曾梦见有人以一百万钱向他买王悦,非常忧惧,暗中为此祈祷神明,非常虔诚,礼节完备。
不久,因故家中动土,挖出来正好一百万钱,王导的感觉非常糟糕,下令把挖出来的东西全部回填。
王悦病重的时候,王导的忧虑特别严重,连续好些天吃不下饭。
忽然见到有一个人,样貌非常伟岸,披着甲,拿着刀。
王导问:“您是什么人?”
对方说:“我是(钟山的山神)蒋子文。听说您家公子近况不好,希望能替他向天帝说几句话,所以来到您这里。请您不用继续忧愁。”
于是他向王导索要食物,并吃了数升。吃了这些食物之后,忽然对王导说:“中书郎(王悦)的病,不是可以挽救的。”
说完就不见了。而王悦最终果然还是药石难救,去世了。
王悦去世以后,王导回尚书台,从王悦平时送他的地方,一路哭到尚书台门前。曹夫人将王悦收拾过的箱奁从此密封,不忍重开。
王导子嗣自然不少,但正如同朱元璋对之朱标一般,王悦绝对是他认为的亲儿子,而其他的子嗣,可能真只是用来延续血脉的工具人。
摇了摇头,赵越将脑子里的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出去,与那个青衣小厮快步跟上去了。
此时。
游宴举办的流觞曲水之中,却是安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王允之此刻脸色苍白,他看着此刻躺在桌塌上的王悦,一时之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允之...发生了什么事了?”
王导的到来,无疑是给王允之找到主心骨了。
“伯父,大郎方才开宴,不知怎么了,突然呕血了,至今昏迷不醒,而且...”
“而且什么?”
在众多宾客面前,王导的表现很是镇定。
“而且大郎的呼吸...已经是渐渐微弱下去了,快感受不到了。”
其实王允之还是往好处说的。
王悦的气息,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消失了。
什么?
王导在心中惊呼,他藏在袖口中的手紧紧握拳,那指甲插入手掌中,已经是溢出血来了。
“呼~”、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着王允之吩咐道:“将宾客带到客房中去,好生安顿下来,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另外,将建康的医者都唤过来。。”
莫名其妙的吐血,可能是旧病复发,但也未尝没有被人下药谋害的可能性。
是故今日游宴中的宾客,都得先控制起来。
待宾客都离开之后,王导才缓缓上前看着面色惨白,躺在桌塌上的王悦。
王悦眉头紧皱,呼吸几乎停止,胸口也未见起伏,王导将手放在王悦人中的位置上。
不见呼吸声。
他的面色逐渐狰狞,他将王悦的手拿起来,亲自给他把脉。
几乎没有脉象,或者说,这脉象,跟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
王导眼眶通红,浑身颤抖起来,极度的抑制自己的哭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舐犊情深,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