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幻阵之中?”众人神色皆是一紧。
阚野苦笑一声,将鄢阳面前那枚艳丽的瓶花从墨玉花瓶里拔出来,咬着牙狠狠地丢出了窗外。
一股躁动的黑气从他的脚下翻腾升起,迅速遮住了他俊俏的面庞,以至于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低声道:“现在,诸位再看看外面。”
众人依言望去。
脚下的花屋仍旧是美丽的花屋一幢。
可是,花屋外,在花树的根部,原本的泥土和青苔消失了,如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闪动着磷光的白骨。
而支撑花屋的花树,就扎根在无数残败不堪的尸首和七零八落的白骨之中,它盘根错节的根须,牢牢抓住一堆堆枯骨,并且还在不停蠕动,将更多的枯骨揽入根须之中。
骷髅和惨白的断骨,杂乱无章地横陈在众人目光所及之处。
确切地说,众人看见的,是一座座尸山。
山下的沟壑里,是潺潺流动的血河,而那一股股的血河最终汇做一条大江。
更有一团团的黑气在尸山血河中游动,那是浓厚的鬼气和煞气。
“果然……不同……”解藕寒翕动着嘴唇道。
“所以,这才是鬼域的本来面目?”鄢阳望向阚野隐在不安分的黑气之中的表情道,“对你来说,接受这一切很难吧。”
“是,”阚野低声道,“破除幻阵,接受这一切,我用了三年。”
“可是这幻阵,它又不是迷阵,造得这么美丽,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啊。”西风一针见血道。
“不不,它其实很有作用。”易寒指着一条闪光的江流道,“如果一直停留在幻阵之中,肯定是找不到去中心城的路的。”
阚野点头,“那条血河,确实是通向中心城的唯一通道。”
“依我看,这是一个鬼面玲珑阵。”鄢阳道,“据我所知,这种幻阵会因人心境而变。我们因为有阚野的指引,幻阵呈现出来一派田园风光。可是,对其他人来说却未必。或者他们面对的是酒池肉林,或者是美人的温柔怀抱,又或者是面对着充满宝物的山洞,总之,此阵变化多端,而且会投其所好,让来者沉迷其中……”
而阚野内心的憧憬,恐怕就是与父母同在的田园生活吧,鄢阳心道。
鄢阳深谙阵符之道,她的推断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竟有如此玄妙的幻阵?!”火莽叹道。
众人都纷纷咋舌,若不是阚野带路,或许他们也会沉醉迷失在自己所制作出来的美妙幻想中吧。
“确实。”阚野道,“从我们踏入鬼门的那一刻起,幻阵便开启了。”
“那这花树……也是幻阵的一部分?它会突然消失吗?”时雨紧张地盯着脚下的树根。
“不,它不会消失。这花树算起来,是我那个好姑姑,送我的礼物!当然,它来自我的父亲。”阚野咬牙道。
鄢阳看向阚野,他白皙的脖颈上除了暴起的青筋以外,还有一道骇人的伤疤,那伤疤虽掩在黑气中,却躲不过鄢阳的慧眼,没有进入鬼门的时候,它被阚野有意隐藏着。
谁会将自身的伤痕暴露在外呢?只有在躁动的鬼气下,阚野才会掩饰不住吧。想必那位好姑姑给阚野带来的不光是这一棵花树,恐怕,是他们这些人意想不到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不过也幸好有这阴阳花树,让我们不必踏尸而行。”阚野语气稍显轻松,他挥了挥手,那花屋竟自行向那血河移去。
“树,在走路?!”柏星若瞪大了眼睛,通过地板上的缝隙,惊讶地看向那花树的根部。
鄢阳也看到了,那树根确实像两只脚,正在一步一步地,在尸山中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