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过后，吕不韦深吸几口气，逐渐缓和状态。

吕不韦的余光扫过正在旁听的惊鲵、晓梦，又看向与自己对视的秦明，不禁淡淡一笑。

“王上心思缜密，微臣佩服。”

“只是微臣还想再问一句，王上对这些江湖剑客，究竟是什么看法？”

“武道会的参赛者也好，剑客盖聂也罢，归根结底是江湖人。”

“江湖中人终究是乌合之众，得一最强之剑即可。此外，还望王上攻于朝政，以图强国。”

说完这几句话，吕不韦收敛语气，起身准备告辞。

这是吕不韦对秦明的提醒。

也是吕不韦自觉为数不多能提醒秦明的事情了。

然而，

秦明嘴角微勾，淡然笑道：“吕相所言，本王明白了。但本王希望吕相也能清楚，江湖就是朝堂，朝堂亦是江湖。我大秦乃至天下七国，需要一把最强之剑，而又何为最强之剑？”

吕不韦没想到秦明会反过来问自己。

包括旁听的惊鲵、晓梦，也在下意识思考，琢磨秦明的问题。

冷声片刻后，吕不韦摇了摇头，故作思维愚钝。

可就在吕不韦打算将问题含糊过去时，秦明一改随性表现，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周身散发出天命气息。

隐隐龙威弥漫，令吕不韦为之生寒，本能低下了头。

“本王身为秦王，希望吕相能够明白，我要做的是解救苍生，要做的是让天下太平。”

“捭或阖、纵或横、儒或法、道或墨、朝臣或游侠、学士或商贾，都有存在于世间的道理与资格，却也都不重要。”

“一身绝学，若能换来天下太平，便是最强之剑。”

“无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是名冠天下的江湖剑客，只要能为天下太平、七国一统出力，就是最强。”

“‘剑圣’之名，在本王看来，指的并非剑术，而是剑心。”

秦明语气沉重，不容吕不韦为此分说半句，眼神洞虚深邃。

此刻的吕不韦彻底惊骇！

在此之前，吕不韦承认秦明气质异禀，动辄便能展现出龙威，轻易可令人为之胆寒。

可在吕不韦的心目中，秦明归根结底不足20岁，终究是个少年。

但现在，吕不韦彻底震惊，为此番话骇然。

就连惊鲵、晓梦都听得脑袋嗡嗡作响，思绪一片空白，为秦明的思想格局而折服。

尤其是惊鲵，对比那天“醒酒”过程中的秦明，以及近几日练字时向自己揩油时的秦明，此刻的他令惊鲵彻底改换看法。

秦明展现出的气质令惊鲵痴迷！

包括晓梦亦如此。

‘捭或阖、纵或横、儒或法、道或墨、朝臣或游侠、学士或商贾，都有存在于世间的道理与资格，却也都不重要’。

这句话，烙印在晓梦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晓梦顿觉秦明就是自己的知音，所言所想和自己的心念一致。

被秦明的言论震惊后，吕不韦长长深呼吸平复，尽力冷静下来。

吕不韦心里暗喜，毕恭毕敬拱手，道：“王上君临天下，恕微臣眼界微末了。如今醍醐灌顶，微臣只觉豁然开朗。今日得王上教诲，臣定当自勉，为大秦一统天下而尽心尽力。”

边鞠躬拱手边向后退，吕不韦自觉告退，缓缓退出偏殿庭院。

吕不韦心中五味杂陈，本打算来规劝秦明几句，结果却是自己反被折服。

不过，吕不韦心中大喜，为秦明的思想境界欣喜。

秦明忍不住一笑。

作为穿越者，又身负系统，自从穿越后，秦明没像刚才那般正经过。

或许是因为身负‘养成系统’，对于秦明而言，覆灭六国已经是囊中之物。

定鼎天下易如反掌，压力轻自然重视小。

随着吕不韦告辞，院内的氛围沉寂，惊鲵、晓梦闭口不言。

她们在回味秦明的话。

只有依尔仑咯咯笑出声，小心翼翼调侃道：“想不到王上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呢？自从我进入宫中，就没见你正经过。”

虽然是在调侃，但依尔仑莫名紧张，受限于秦明的气质。

秦明微笑不语。

现在得保持高冷模样，倘若与刚才差距太大，B格会一落千丈。

秦明要保持气质，吸引住晓梦、惊鲵，让她们沦陷更深。

与此同时，一直在院外巡视护卫的盖聂背靠墙壁，默默回味秦明刚才的几句话。

盖聂隔墙听到秦明与吕不韦的谈论。

别的事情，盖聂自觉充耳不闻，也不在乎秦明的大婚想法。

唯独那一句话，盖聂忘不了，深深烙印心里。

‘一身绝学，若能换来天下太平，便是最强之剑’。

盖聂被折服！

从小苦修鬼谷之术，盖聂最渴望的诉求，就是能一展绝学。

盖聂期望的是能凭一己绝学助力天下太平。

心中沉思片刻，盖聂嘴角微勾，露出半抹笑意。

....

翌日

咸阳城外白虎门附近，聚集在山林中的江湖高手不减反多，数以千计的剑客从六国赶至咸阳。

大秦武道会的消息提前散播出去，但战国时期消息闭塞，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得晚了。

可尽管是没能赶上武道会，这些江湖高手仍要前来咸阳，不想错过观看秦国首届武道会的决赛。

擂台南面的树荫下，卫庄、紫女、韩非、张良并排站，静等秦王龙辇到场。

卫庄双臂抱胸，左手握剑鞘，正在闭目养神。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卫庄缓缓睁开眼眉，斜视着向自己走来的白衣盖聂。

卫庄的表情瞬间严肃。

今天武道会的八强赛事中，第三场是卫庄与盖聂对决。

卫庄、盖聂师出同门，一个纵、一个横，惺惺相惜且互为宿敌。

这场对决，不光是盖聂期待已久，卫庄同样期待。

就连张良、韩非也很期待。

这两人期待的，不是盖聂与卫庄的对决，而是即将抵达此处者。

盖聂作为秦王身边的指导剑师，现在抵达白虎门附近，意味着龙辇过不多久就会来。

前几天的武道会对决，秦明根本不重视，首日出席权当图个乐。

今天的四场非同小可。

单说盖聂与卫庄的对决，秦明就极其在乎，打心底好奇究竟是盖聂的剑术更高，还是卫庄技胜一筹。

“师哥，你自荐给秦王当武器，却又不受对方重用的感觉，体验如何？”卫庄沉声开口，语气冷冰冰地调侃。

这种语气是专属于卫庄的幽默。

在别人耳中听起来，卫庄的幽默更像是讽刺。

至于卫庄说的话，意思是指盖聂的首席剑师位置被秦明封给了惊鲵，这般情况会令盖聂在江湖上的名气被惊鲵盖过。

韩非、张良都已知晓此事。

他们也都为此事讨论过。

不光是张良、韩非讨论，近期住在咸阳城内客栈的江湖剑客，都在私下讨论此事，隐有散播惊鲵实力远在盖聂之上的言论。

盖聂止于距离卫庄七步的地方，淡然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惊鲵先生的剑术在我之上，秦王以才能任用官职、名号，很合理。”

对于师弟的专属幽默，盖聂表现得毫不介意，简单解释两句。

事实亦如盖聂所言。

在盖聂看来，论剑术造诣评断，惊鲵的确不弱。

尽管惊鲵是女流之辈，她的实力毋庸置疑的强，剑术造诣绝不在盖聂、卫庄之下。

“师哥倒是很会自欺欺人，心里不舒服却偏不说出来。”卫庄再次调侃。

这回盖聂没回话。

相比于师弟的调侃，盖聂更关注今日的武道会赛事，期待尽快与师弟交手。

鬼谷出师下山后，盖聂与卫庄三年未见，早就互相渴望切磋。

“你们看！是盖聂和卫庄！”

“鬼谷两位门徒都在？真是难得一见啊！”

“我来咸阳比较早，看过他们的之前的赛事。之前几场，每一个对上盖聂或卫庄的江湖剑客，在他们面前走不过三招。”

“今天会有这两位的对决！”

“传闻每代鬼谷亲传两人，最终只能有一人活着继承衣钵。不知道这一代鬼谷门徒卫庄、盖聂之间，谁会计胜一筹。”

“...”

附近的江湖高手们逐渐被盖聂、卫庄的碰面吸引。

在这些江湖高手聚集区域的角落，一位宛若毒蛇般阴翳的成年男子，约莫29岁上下年纪，正冷眼打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