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巽冷声道:“你一直弯着腰身,并非因为背驼,而是不敢让我看到你的面容。又一路用些闲言碎语惹我厌烦,让我主动避而远之。对吗?‘鼠盗乾’邢任风。”
邢任风见沈巽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便嘿嘿一笑,道:“无意坊的沈七爷在场,我这点儿拙劣的易容技巧那就是班门弄斧,要是再让你看到我的样貌,那不一下子就被你识破了……”
“哈哈,不过,我和你说的可不是什么闲言碎语,我不是告诉你了?王员外要杀猪,两头公的,一头母的,这母的虽说不好吃,但只要我帮了忙,这王员外自然不会亏待我的……哈哈哈”
沈巽听邢任风将三人比作待宰的牲畜,气愤以极。使了一个“鹞燕穿风”,身子像螺旋一般,直奔着邢任风的房梁而去。那邢任风言语虽轻佻,但一身自家功夫却是不弱。只见他一个转身,已奔着另一个梁柱急窜而去,其身型矫捷,真似老鼠一般。
沈巽见其逃窜,也不言声,突然自袖中甩出一物,直奔着邢任风落脚处而去。邢任风虽看不清来物,但也知不能硬闯,竟陡然在空中变幻了姿势,一个“悬叶飘飘”,一手挂住屋顶,整个人悬于半空之中。
赵溯见他身形,方知这江湖上人流传的那句“塞外仙,鼠盗乾,盗得了人命盗青天”确非虚传。
此刻沈巽与邢任风正如猫与老鼠,一个追,一个逃,但猫鼠之间,却一时无法断定究竟谁更胜一筹。
赵溯见崔晴儿脸色越来越差,心知邢任风对崔晴儿下毒,绝不会为了夺她一人性命,必定有所求,便出言道:“凤酉,别再追了。邢前辈,还烦请您下来一叙。”
沈巽听赵溯出声唤他,便停了追逐。那邢任风也怪,见沈巽停了步伐,却也不逃走,更不远离,仍只离沈巽不过一人之远,但便是这点儿距离,却偏偏碰不到他。
邢任风阴笑道:“怎么?不追了?就你这腿脚便是追到鸡叫,也沾不到老子半分。”
沈巽此刻虽被邢任风言语调侃,却不气恼,轻轻一跃,在屋中站稳后道:“是啊,本公子费了半天劲儿追不到你,正如你追不到曲凤霞一般。”
“放屁!那是她有眼无珠!”邢任风一生只有一段情史,便是年轻时路遇初出江湖的曲凤霞便一见倾心,但曲凤霞的个性本就火爆,面对邢任风一厢情愿的痴缠,丝毫没觉得感动,反觉得烦躁不堪,对邢任风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成了江湖人口中的笑谈。
此后,邢任风远走西川,发誓有生之年不再重返中原。从那以后,更是恨上了赤炼门,好在赤炼门中人鲜少至西川行走,否则邢任风必会从中阻挠。
此刻邢任风听沈巽提起当年之事,极为愤慨,一个跃身,从梁上跳下,如一片叶子落地般悄无声息。
赵溯、沈巽虽厌其下毒手法卑劣,但也不得不心中暗赞这邢任风的轻功属实天下无双。
待邢任风立定,赵溯便道:“邢前辈请了,晚辈赵溯有眼不识泰山,尚把您当作村医看待,让您老见笑了。”
邢任风一摆手,直奔着沈巽道:“你小子不愧是长在消息窝里的,什么陈年旧事都知道嘛,你还知道些啥,你倒是说说。”
“我还知道,有一年中秋,你曾用药将曲宗主迷晕,但犹豫再三,最终却没有行好事,便此一事,还算半个男人。”
“你……”邢任风豆大的眼睛突然射出精光,盯盯地看着沈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便是沈凤霞自己至今都不清楚那晚的事儿,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巽轻笑一声道:“你刚刚不是说了,我是在消息窝里长大的,你老鼠窝里的那点儿事,又有什么瞒得住的。”
邢任风退后两步,再次上下打量着沈巽道:“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们无意坊。从二十年前我退出中原后,再未曾回去过。只知道无意坊生意是越做越大,却不曾想,竟真是这般厉害。”随后,又奸笑一声道:“好,你什么都清楚,我倒要问问你,今晚是怎么栽到我手里的?”
沈巽轻轻摇头道:“无意坊的信息体系尚有欠缺,如今也在调整当中。我们过于重视每个江湖人物的个人信息收集,反倒对其没有判断分析,故而会失了先着,往往会过于被动,这也是我接手无意坊后想要改进的方向……”
“闭嘴!”邢任风听沈巽竟然一本正经地和他解析起无意坊的未来发展,气愤以极。怒道:“老子管你们无意坊未来怎么发展呢?我就想知道,你栽在老子手里,服不服?”
沈巽冷笑道:“我不是在告诉你我将如何发展无意坊,我是在告诉你,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这些小人行径,将因为我无意坊的强大,而被扼杀在摇篮里。”
赵溯听着沈巽的话语,内心激荡不已,正义的强大正是抵抗邪恶最好的方式。
沈巽又看了眼邢任风,见他一副气极败坏的样子,不禁轻笑一声道:“不过你趁着本公子下楼的功夫喂崔姑娘吃了毒药,可配得上你‘塞外仙,鼠道乾’的江湖名号啊?”
邢任风冷笑一声道:“你太小看我鼠道乾了,我如何会算准你会留我一人在此?那药自然是早就下在了药汤里。”
赵溯闻言不禁诧异地问道:“那药汤是我和沈巽二人亲手煎制的,你未曾去过厨室,更不曾碰过药碗,且凤酉已经查过,你用的只不过是寻常治风寒的草药,你却是如何办到的?”
邢任风得意地笑道:“嘿嘿,那药汤本就是寻常,正是哄你们用。玄机在那粉末里,那粉末与人参同宗,会瞬间提升人参的功效,人参虽可补气血,但多食便会旺火攻心。这位崔大小姐,却是从小喝着参汤长大的,人参形成的元气已经深入到她的心肺,这味药材便如火药的引子,便将这些元气全部点燃了,此刻只怕她体内如同万千火炉同时烧着一般,直至气血上涌,便会不断吐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