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古樱婵已经气得两颊鼓鼓的,却显得更加可爱。
赵溯见古樱婵生气,便笑道:“古妹妹也莫要生气,但此事与你出谷有什么关联呢?”
古樱婵丧气道:“这个七宝玲珑球我研究了多日,确实找不到突破口。有一日,我无意间将七宝玲珑球放置在热水之中,发现球体发生了变化。我突然间想到,当年上贡的七宝玲珑球处处精美,并嵌有宝珠等物,但整体打造的材料却和这次送来的琉璃球一样,用得是极普通的松木。”
赵溯不解何意,便问道:“那便又如何?”
古樱婵解释道:“这说明这种球体很有可能只能用木头来打造,木头本身是会变形的,遇热便胀,遇冷便缩。此球极有可能是在极寒的地方打造,打造之时最里的孔眼并非如此之小,所以可以放置钥匙进去,但打造完成后便以热水浸泡,使其变形,此时因缺少了空间,那钥匙的长度便与孔眼的长度相近,看起来很容易拿出,实际却绝难办到了。所以要想破解这个琉璃球,便要去极寒之地才行。你知我所居之地,几乎四季如春,如今,我便要去密林一趟,到腊月最寒之日,再尝试一次,看我所想是否就是破解之法。”
赵溯闻言,不禁一惊,此处到密林尚有千里之遥,古樱婵一人既不会武功,也无人护送,却敢只身前往。而且密林是武林禁地,内藏多为凶险大恶之徒,只为了尝试破解之法,便孤身前往,确实危险重重。
但赵溯曾与古樱婵一起渡过幽宓林起火之劫,却清楚古樱婵的个性,此人正也是看准了古樱婵对机关已到痴迷的程度,所以才以此相诱的。
赵溯道:“古妹妹,你既不会武功,又无人同行,一个人去往密林,确实让人难以放心。”
古樱婵笑道:“那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没看到刚刚那些恶人想要害我,是怎么被我吓得胆都破了的。”想到刚刚那些人排成队蹲在地上手捧水碗的情景,古樱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溯也笑道:“是呀,不知妹妹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那些人如此听话?”
古樱婵道:“便是这些人先起了歹心,活该有此报。”
原来古樱婵知要远行密林,延途总要用到银钱,便随手包了一大包的金元宝。最初因她手中尚有些余下的碎银子却没有露出财来,直至要搭船而行时,碎银子花完了,她便用金元宝买了一些物品,准备带上船使用的,谁知却被几个贼人盯上。
有些商船为了减少出行费用,只要拉得不是贵重货品,便也会同时搭载一些船客,古樱婵便上了这样一艘拉货的商船,这几人便也随着古樱婵一起上了船。
这几人见古樱婵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觉得这钱财得来不需费功夫,便只等晚间杀人取财。
古樱婵虽很少行走江湖,但却聪明机警,那三人行踪诡异,还时常偷瞄她的包裹,古樱婵便知道遇到了贼人。但她不急不燥,偷偷地将小机关放置在包袱之内,到了夜间便佯装睡着,果然那几个贼人夜半之时便准备动手取货。
几人刚一动手,古樱婵已经扣动机关,当前一人一声未吭便被射杀,另一人手刚碰到包袱,便被包袱内的机关扣中,五指被夹断了三指,痛得大吼大叫起来。另一人见状,大怒,挥刀便向古樱婵劈来,古樱婵转身避过,此时却惊动了船家。
这艘商船正是隶属于临泓最大的商号“元合庄”,此次购置的棉布等物品不多,尚有空间,所以船主为了赚些小钱,便拉上了古樱婵等人,谁曾想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此时,船上的人多已醒来,聚在船舱的大厅之中,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船主韦宏升,是“元合庄”的老伙计,但却是第一回捞到出外跑船拉货的俏活儿。如今见闹出了人命,担心以极,生怕报了官府,被庄上的人知道了,以后这样的好活儿就不用想了。
那贼人见惊了船上的人,却也不慌张,反倒发狠道:“大伙儿也看得出俺们是‘吃飘子钱的老合’今天借你们宝船做一趟买卖。”手又一指古樱婵道:“这‘尖斗’‘青’了俺们的人,朋友们卖个面子便当没看见,我们拿了‘火点儿’便下船。要是有哪个‘挖不下来’‘簧点不清’的,别怪我马四眼儿不开眼,给他‘摘了瓢’。”
那韦宏升听得一愣一愣地,赶紧把请来的“军师”拉过来问道:“他说啥?”那人却是个老跑船的,知道遇到了水贼了,便道:“韦老板,这位大哥是要把这丫头连人带货都带走,让咱们别拦着。”
韦宏升巴不得他们赶紧下船,忙道:“好,好,大爷放心,我们就当没看见,还有两日便到桓台了,到了渡口你们几位先走,我们再拉货也不迟。”却是一眼也不看古樱婵,只求能保住自己的活儿了。
马四眼儿见韦宏升听话,便也不再理他,回头见同伙已经痛得汗珠直落,不成人样,竟不理他死活,带了古樱婵走到船舱里,大大咧咧地选了一间好的客房,便踹门进去,将古樱婵连着包袱一起掷在地上,回身关了门,便开始脱裤子,淫笑道:“这么肥的小白羊,皮薄肉嫩的,还带着这么好的‘黄货’,真是老天爷心疼我,白白送上门来的。”
突然房门被撞开,却是同伙忍着痛闯了进来,见马四眼儿竟然还有心行“好事”,不禁气急,道:“马老四,没你这么不仗义的,约了我们兄弟俩一起‘吃飘子’,如今一死一伤,你倒是落个风流快活。”
马四眼儿见是他,翻了翻白眼,不屑地道:“出来跑道儿,凭得都是命,你们兄弟俩栽了道儿,却怨不得我。”
那人冷笑一声,道:“好,好,说得好。”
边说着话边从腰里抽出一把短刀来,二话不说向马四眼儿刺来。那马四眼儿从这人进屋便知他气急必要动手,早有准备,见刀刺来,看准来势,一脚将刀踢飞,回身又是一脚,生生将那人头骨踢碎,啐了一口道:“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三道四。”
转过身来看着古樱婵又嬉笑道:“小丫头,吓坏了吧,快让大爷给你压压惊。”边说边向古樱婵走来。
马四眼儿方欲扯开古樱婵的衣服,只听“噗”的一声,马四眼儿胸前已经多了一枚羽箭,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胸前,又看了看古樱婵,终是“噗通”一声倒地而死。
古樱婵知自己不会武功,故出门前带了许多袖箭,锁夹等物,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古樱婵见马四眼儿已死,不紧不慢地站起,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也学着马四眼儿的样子,碎了一口道:“你才是什么东西?浪费了我一枚羽箭。”说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见船上众人此刻正在收拾刚刚的死尸,韦宏升在那儿指手画脚地喝令着伙计干活:“快,这儿还有血,快洗净些,真他妈晦气。那,那还有……”突然见到古樱婵若无其事地从房里走出来,不禁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那两位大爷呢?怎么放你出来了?”
古樱婵轻笑道:“他们找你有事,让你进去呢。”
韦宏升心底怕得要死,但却又不敢不从,道:“是了,是了,定是小的还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小的这就来,这就来。”说着,只能低眉顺目地跟着古樱婵进了客房。
一进客房,古樱婵便回身将门关上,韦宏升一眼看到地上躺着两个死人,心都快吓出来了,一下子瘫软在地,道:“这,这是怎么了?”
古樱婵二话不说,过去扳开韦宏升的嘴,便将一粒丸药喂了下去。韦宏升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古樱婵笑嘻嘻地道:“没什么,十全大补丸。”
韦宏升此时脸都被吓白了,抖声道:“女侠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
古樱婵笑道:“下有三岁孩童嘛!知道了,我不杀你,不过你们这些人刚刚见危不救,却要受点苦头。”
韦宏升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道:“女侠饶命啊,只要不杀我,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古樱婵道:“去,把你们船上的人都叫出来,每人喂上一碗我亲手制作的‘十全大补汤’,我便把解药给你。”
韦宏升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不敢违背,拿了古樱婵给的丸药出来,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全船的人都和他一样吃了这“十全大补”之物。
古樱婵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出门一看,门外已经乌压压地站了一群人,正侯着她起床。
原来韦宏升在众人饮食中下了毒后,便如实告知,众人虽恨他为了自己一人性命害了全船的人,但如今也无法可施,有些胆大的见古樱婵是个弱小女子本想硬逼她拿出解药,但有些胆小的却不敢冒险,生怕这古怪丫头,再喂了他们什么别的毒药,更麻烦。于是两伙人终是并成了一伙,一起规规矩矩地侯在门口,只等着古樱婵醒转。
古樱婵见众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知道韦宏升已经喂众人都吃了毒药,便笑嘻嘻地道:“都别在门口挤着了,到大厅来,咱们玩个游戏可好?”
这毒药是凤合姑与古樱婵同住时制作而成,赠予她的。当时古樱婵还觉得无用,凤合姑却道:“毒与剑都是杀人的利器,只是一者为阴,一者为阳,毒药用得好,甚至要比用剑更方便,你又不会武功,这些东西只给你傍身,以防万一。”
如今用上方知凤合姑所言极是。凤合姑青年之时,为练独门内功,每日以毒物为引,故对毒物了解甚多,她见古樱婵所居之处溪水幽深,又藏有盲鱼,便知此处也必有喜食盲鱼的漆墨水蛇,果然被她逮到,制成了一盒“欢喜丸”。
此丸虽名为“欢喜”却寓意一死百了,人生大欢喜之意。那众人吃了“欢喜丸”便觉得腹内如同有万千小刀向内割剜一般,知道这是极厉害的毒药,更不敢轻举妄动。
古樱婵便想出一招,让众人蹲地捧水,水洒之人便要做一件她吩咐的事情。赵溯、沈巽未上船之前,已经有两人因水碗端得不稳被惩戒,一人被逼着跳了渭水,足足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渭水寒凉,上来之后已经冻成了木人。还有一人被逼着喂了三十余个煮鸡蛋,撑得狂吐不止。
直到古樱婵随着赵溯、沈巽离了船,众人才如同送走了瘟神一般。那韦宏升更是被众人暴打了一顿,不止下一回跑船的机会没有了,回到元合庄估计也会被告上一状,连活计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