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何惜忽而凝神静气,将背后双刀异动压制后,他望着面前的瘸腿姑娘,主动询问出声:“你衣着虽然脏乱,但言谈举止之间不乏世家大族子弟的自信,若以真面目示人,绝非泛泛无名之辈。虽然人都是有秘密的,有些秘密,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愿意分享,更不会让它们暴露在陌生人的眼前,但你既然要与我做同一辆马车,去同一个地方,有些让步,是很必要的。”
闻言,瘸腿姑娘迅速道:“所以我方才只是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并没有往多了说,难道这还不算是必要的让步?”
荆何惜道:“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你不一定有飞仙楼的请柬,也不一定有朋友在那里等你。所以,若没有我带你进去,你要跟我去同一个地方,又要吃饱喝足的想法,怕是都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瘸腿姑娘心神一震,却还是嘴硬道:“我有表明这个条件是让你带我吃饱喝足吗?”
荆何惜道:“你是没有直言,但你的眼睛和肚子都出卖了你。”
他这话并不是在随口说说,因为这一刻她的肚子真的咕咕叫了起来。
此情此景,倒是让他逐渐联想到了之前的燕小月。
不同的是,那时他的身上恰好携带着干粮,现在却是没有做这个准备。
所以即便她们两个姑娘家都有些自来熟,荆何惜对待她们的态度,也都有明显的变化。
瘸腿姑娘自然不认识燕小月,也不知道荆何惜脑海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忽然揉了揉肚子,随后道:“好吧,算你说对了。但我的本意只是让你带我去个小饭馆吃饭,不是让你带我去大酒楼,更不是让你带我去端阳城最好的飞仙楼。”
荆何惜道:“别误会,我去飞仙楼,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对此,瘸腿姑娘将信将疑,接着好奇地问道:“此人是男是女?”
荆何惜道:“跟你一样,是个姑娘。”
瘸腿姑娘的兴趣明显更浓厚了,追问道:“那么她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心上人?”
荆何惜面色不变,沉稳地说道:“她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心上人,所以你还是把你那些八卦心思收起来吧。”
瘸腿姑娘疑惑起来:“怎么又来这一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倘若真的如你所说,那她吃饱了撑的吗?居然会在飞仙楼等你!我可是听说,进了飞仙楼,就算什么吃的东西都不点,只是点一杯简单的茶水,要付的钱都比外面多出十倍!”
荆何惜的表情俨然与她的惊奇成了鲜明对比,只是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对于吃喝之物的市场定价并不怎么了解,因为我不是一个商人,只是一个刀客。”
瘸腿姑娘翻了个白眼,接着道:“又不是只有商人才能了解这些东西的市场定价,况且你都要去飞仙楼了,那么就不要总是记着自己是刀客的身份,要试着把自己变成一个食客,这样才能避免浪费。”
荆何惜道:“道理我也懂,但我已经很久没有把心思放在吃喝玩乐上了,所以能不能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我也不太确定。”
瘸腿姑娘哂笑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你长这么大,从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
荆何惜眸中泛起回忆之色,道:“那倒也不至于。以前过年的时候,师父总会亲自下厨,张罗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听他突然提起自己的师父,瘸腿姑娘目光中的好奇之意顿时浓厚了些许,连忙问道:“师父?你的师父是什么前辈高人?能否告知他的名号?让我瞻仰瞻仰。”
荆何惜道:“你一没有自我介绍,二没有问我的名字,现在就要问他老人家的名号,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瘸腿姑娘转念一想,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道理,于是道:“对哦,差点被你给绕进去了。谁让你这个人这么奇怪?如果你按照常理出牌,我肯定早就把自己的底细给你交代了大半。”
荆何惜道:“你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家,虽然有些瘸腿,但懂得身法,并且出手也是不弱。光是刚才那一张幻阴针法,就足够表明你的武道修为不下于七品。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不能说顶尖,但也绝对不算垫底。偏偏你拥有这些条件,还要穿着流民乞丐的衣服,身上沾满了污泥,也不曾更换。动机如此古怪,心思更是奇异……若你背后无人指点,只是自己想这么做,那我除了评价你一句特立独行之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瘸腿姑娘冷哼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不就是不信我吗?”
她原本还因为荆何惜的态度有些生气,可随着她仔细品味了一下荆何惜方才那番话,瞳孔之中就瞬间涌出了更多的惊诧之色。
“慢着……慢着……你是怎么凭借一招就看出我的武功路数的?!”
当她反应过来,声线之中,仍是有些明显的颤音。
看到她这番后知后觉的模样,荆何惜只是晃动了一下之前用以接住那一针的两指,随后道:“天底下的针法原本就不多,幻阴针法,又是罕见中的罕见,异类中的异类。若非你的修为造诣还不到火候,在我用手指接触那一枚细小的铁针时,整只手臂都会被大量的阴寒之气入侵。如此一来,我便要从一个残缺刀客,变成一个残废刀客了。”
他接住这一针的时候轻描淡写,散去其中携带的阴寒之气时,同样无声无息,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