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卓御风的这番话揣摩许久,沈醉的神情显得有些微妙,随后压低了声音:“这应该是你的一家之言吧,除了你,我可没有听别人说过决定与决策之间还有这样的分别。”
卓御风毫不避讳,而是大方地笑了笑:“一家之言又并非歪理邪说,只是相信的人比较少而已。但你我二人既然能在此处把酒尽欢,想来你应该是愿意相信我的,对吧,沈兄?”
“不对啊!”沈醉的口中忽然发出惊呼声。
卓御风缓缓问道:“有何不对之处?”
沈醉咳嗽了几声,接着道:“不是说你对决策的定义不对,只是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觉得很不对劲!倘若世上真有弃天神璧这种宝物存在,你又知道它的名字与来历,那么你的计划之中,应该也包含将它夺来,为你再造肉身的想法!当这个想法在你的脑海中成形,你会很快采取具体的行动,而非继续占据他人的躯体,坐视着高显圣因之死而复生,鼓动北齐残部,搅动风云!”
听到这里,卓御风忍不住笑道:“沈兄,你好像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沈醉沉声道:“那倒未必,只不过我也不想看着你朝着我无法理解的样子越走越远。”
卓御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再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沈醉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连忙问道:“是什么事情?”
卓御风手中折扇陡然一合,认真道:“想要彻底激发弃天神璧的能力,需要一把特定的钥匙,而我的手里恰好拥有它。但我生性豁达,并不想将之独吞,所以我将它扔了,等待有缘人前去寻获。随着高显圣死而复生,我又特地散发出了一些消息,将这把钥匙的藏身之处告知给了风雨楼的线人。”
“阴险的家伙……”
这次沈醉不再是一副后知后觉的状态,反倒是对卓御风的弦外之意有所领会,嘴里嘀咕念叨着并非褒义的词语,看向卓御风的眼神也是显得有些怪异。
相比之下,卓御风倒是神色如常,不紧不慢道:“我这不是在耐心给你解释吗?怎么我又突然成了阴险的家伙了?”
“你既然知道弃天神璧的存在,又知道弃天神璧的能力,手里更是掌握着一把可以将这种宝物的力量彻底激发出来的钥匙,却不好好将之保管,而是故意扔出去,使其散落于江湖之中,岂非让原本就暗潮涌动的江湖,更加难以太平?如今的天下,传统武道的影响力已经很低了,你真的连最后一方净土都不给它留?”
在卓御风还没有开口回应沈醉的提问时,这位酒王阁阁主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继续念叨起来:“心思如此,已经不是阴险二字能够形容的了,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其心可诛!”
“行了,不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这要让不明事理的旁人看见,指不定以为你沈阁主多清高呢?可事实上,你又能光明磊落到哪里去?”卓御风其实并未生气,只是有些看不惯沈醉像是突然急于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所以话音之中夹杂了一些讽意。
彼时夜已更深。
寒风刺骨,酒不再温。
只是有人的心还在跳动,有人的血还在流淌。
沈醉固然不会觉得自己体内流淌着的还是少年热血,但关于此事,他仍旧是觉得卓御风做的不太地道。
但在他将要继续出声前,卓御风已先一步对他说道:“话又说回来了,我只是说有一把钥匙可以彻底激发弃天神璧的能力,可没有说它的外表真的是一把钥匙。这只是一种比喻,并没有那么具象化的体现。而即便它真的成了有形之物,你又如何能够肯定,会是坚守传统武道的江湖客将之截获?”
沈醉冷哼道:“我虽不能肯定此事,却可以肯定另外一件事情。”
卓御风道:“愿闻其详。”
沈醉道:“高显圣既然还活着,那么之前对他信奉如神明的北齐残部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即便没有北齐皇族的加入,他们高举反旗也是早晚的事情。而这些竖立反旗的身影之中,必然少不了一个叫高剑飞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卓御风的脸上并无疑惑之色,因为他对于“高剑飞”三字同样不曾感到陌生。
接着他面色平静道:“你说的是昔年北齐左武卫大将军,号称一剑震风雷的高剑飞?”
沈醉撇了撇嘴:“你连高显圣的死而复生都能算到,并且早已经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么你对于高显圣的心腹应该也是相当熟悉,又何必明知故问?”
卓御风道:“不是我明知故问,而是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稳妥起见,我不得不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