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也没意思,都是伺候人,还不如拿钱买点胭脂水粉和好看衣裳呢。”
周大娘举起手,作势欲打,骂道:
“一个个都想翻了天是不是?女孩子不嫁人能做什么,到时候当了老石女,被人指指点点笑一辈子!”
骂了几句,周大娘语气平缓下来,道:
“就算嫁了人,难道就不能继续在厂里干活了?你在厂里拿钱多,丈夫又怎么可能不愿意你进厂了?一个个没脑子的货色。”
“现在咱们这位家主李大夫是个仁慈的主公,所以你们才能有这般想法,将来若是换了个严苛的主公或者管事,你们还真能在这里干一辈子么?”
“别光顾着眼前,也得为将来打算才是。”
周大娘这一番话,顿时让几名女工沉默下来。
片刻后,一名女工叹息道:
“若是能为李大夫在厂里干一辈子活计,那该多好啊。”
其他女工连连点头称是。
说话间,村子到了,周大娘和其他几名女工分开,走向自家的屋子。
这是一间颇为破旧的院子,周大娘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走进院子之中。
院子里,两名挂着鼻涕的小娃猛然抬头,随后兴奋的尖叫了起来。
“大母!”“大母回来了!”
小奶娃一左一右,同时扑进了周大娘的怀中。
周大娘笑呵呵的将两名孩子同时抱起,各自亲了一口。
“啊四啊五,今天在家乖不乖?”
说话间,两名男子从院子其他地方走了过来。
年轻一些的男子笑道:
“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啊四啊五,快下来,大母忙了一天,可不要给大母添乱!”
周大娘笑道:
“昨日大夫可是让平原君俯首认输了,今日毛管事下来说了,放假一天。”
“对了,还多发了一个月的工钱,你拿着,给孩子们多添几件新衣裳。”
年轻男子双目顿时一亮,殷勤接过周大娘的搭子,笑道:
“娘,你不是厂子里的人吗,怎么不从厂子里顺手拿点布出来。”
周大娘瞪了儿子一眼:
“说的什么话,厂子里的布都是要卖的,怎么能随意乱拿!”
一旁周大娘的老伴走前上来,啪的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背。
“没规没矩的,还说要进厂子干活呢,像你这样的进去三天就被开除了。”
“去去去,带孩子们去后面吃饭去。”
儿子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带着两个奶娃子走了。
老伴看着周大娘,笑道:
“来来,累了吧,坐那,我给你按按。”
周大娘惊奇的看了老伴一眼,道:
“我嫁给你几十年,咋没见你这么殷勤过,是不是有啥事?”
老伴将周大娘拉着坐下,按着她的肩膀,笑道:
“那你这话就不对了,都是夫妻,怎么就不能殷勤了?”
“我隔壁村的堂哥昨天不是来找我了,还拿了一袋米和两只鸡来,意思想着你能不能介绍下,让他的两女儿都进纺织厂干活去。”
周大娘哼了一声,道:
“就是那个我嫁给你的时候,连一点喜钱都不想给的堂哥?”
“让他该干嘛干嘛去,老娘可懒得理会他。”
老伴动作微微一顿,有些尴尬的说道:
“东西我都收了,这要是事情没办成,我的脸面往哪搁?”
“你就和厂里的管事好声好气的说一下,成不成再说嘛。”
“对了,他还说了,这事要是成了,到时候咱家起新房,他让他三个儿子都过来帮忙。”
周大娘沉默片刻,直到老伴心中七上八下,这才道:
“好吧,过两天我和管事的说说,能不能进就看管事的意思。“
老伴大喜过望,笑道:
“就知道我家的婆娘最好了,来来,我再给你按按,舒服不舒服?”
周大娘舒适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身后老伴的按摩,突然间明白了刚才几名小女工发出的感慨。
在纺织厂里干活的感觉,真的很好。
特别好。
咸阳城。
秦王注视着面前的奏章,表情有些古怪。
“所以说,平原君这一次输给李建,并非是因为什么文韬武略,而是因为西市之中几间小小的布店?”
影候站在秦王面前,恭敬道:
“回大王的话,正是如此。”
“如今平原君不但要赔偿李建一大笔钱,而且他的库房之中还堆积了大量的布匹无法出货。”
“从最新的消息来看,如今邯郸城之中的布价已经跌到了原先的五成,而且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
秦王摇了摇头,道:
“这个李建,还真的是能给寡人带来惊喜啊。布匹,嘿,竟然能从这种角度来打击政敌,真是刁钻啊。”
顿了顿,秦王看向影候,道:
“寡人记得,在邯郸城中好像也有一间布店是大秦的探子开的?”
影候道:
“正是如此。不瞒大王说,这一次咱们的布店掌柜因为想要和李建那边搭上关系,所以第一个配合抛售了店内所有的布匹存货。”
“从现在布匹的价格走势来看,咱们的店反而是赚了一笔。”
秦王一愣,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赚了?寡人是不是还应该感谢这个李建啊。”
顿了一顿,秦王开口道:
“对了,李建是不是要结婚了?”
“寡人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派人送去邯郸交给他,就算是寡人送他的新婚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