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急匆匆地回到书房,心情依旧没法平复。
她的内心本像是一滩死水,此时却像是突然被砸下一块大石头,道道水波无限蔓延。
她急不可耐地取出了纸笔,将秦耀刚刚念到的诗一一记录了下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蔡琰轻声念道。
“这个登徒子,是在夸我好看嘛。”
蔡琰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我与他素未谋面,但他似乎对我极为熟悉,竟连我的闺字都知道,除此之外,他说先前琴音为他所奏,难不成,这世间真有来世今生?”蔡琰将记好诗句的纸张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
“我曾以为,天下无人能与我共鸣,无人能懂我心声,那他,又是从何而来。”
“此等才华卓绝之人,又为何会出现在卫家,观其相貌穿着,必是大族之人,诗词作得好,琴艺更是连我都自愧不如,他究竟是谁呢……说要带我走,又为何连一个名号都不曾留下……”
蔡琰娥眉轻蹙,心里一下子变得没着没落的。
伸出手,将一旁光芒万丈的夜明珠取过。
素手轻轻捧起,轻启红唇道:“悬明珠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作为大文豪蔡邕的女儿,蔡琰对夜明珠这种稀世珍宝自然是有所耳闻,据说当初张让为了谋夺汉光武帝皇后郭圣通之弟郭况留下来的一颗稀世夜明珠,不惜设计陷害,诛杀持有此宝的全家上下五百多人!
而自己曾也有缘一见,张让称其手上的夜明珠为他所藏之中最为宝贵的东西,给他一座城都不换!
但据蔡琰两相比较,无论是尺寸大小,还是光泽程度,张让当初花费巨大代价得来的夜明珠,也远不如那人随意赠送给自己的这颗。
橙黄色的光芒照耀下,蔡琰本就圣洁的气质再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衣,恍惚间,脑海中满是那个欺侮自己的男子的一颦一笑。
他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当初追求过自己的才子后生如过江之鲫,但都不如他分毫。
做事悖逆,狂狷霸道,言语轻佻却又直击内心。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又为何会这般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果,能与其比翼双飞的话……
蔡琰想到这里,小脸发烫。
“蔡琰,你可是名士之后,怎可如此厚颜寡耻!如今仲道命在旦夕,你当恪守本分,送完他最后一程……”
自言自语地,蔡琰原本悸动的内心,又是被酸苦填满。
“你若早出现在我眼前,何至于此,我若未嫁,哪怕舍弃一切,也愿与你携手……可如今,如今我已嫁为人妇,卑鄙之身,怎能图一时之欢愉,而枉顾礼法!”
蔡琰紧紧地将诗词明珠搂入怀里,少女思春,但又彷徨无措,止步不前。
“笃笃笃!”
突然,房门被敲响,蔡琰一阵慌乱。
“弟妹,在吗?”
是卫觊!
“在……在!”
蔡琰手忙脚乱地将记录着诗词的纸张收进了袖口,正欲开门,意识到自己身前还放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举头四望,放满书籍的书房似乎没有藏匿夜明珠的地方。
蔡琰一狠心,将夜明珠塞进了衣襟之中,冰凉的触感,让她顿时打了个激灵。
还好,蔡琰的胸怀足够宽广,将夜明珠紧紧地夹住,表面看去,与寻常装扮差不多。
深吸一口气,蔡琰朝房门走去。
房门外,卫觊极为守礼地站在台阶下,见到蔡琰打开书房门,方是一笑。
蔡琰也是展颜一笑:“大哥忙完了?”
卫觊点了点头:“嗯,忙完了,来找弟妹,是有两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蔡琰面露疑惑:“那,大哥进来说话吧!”
卫觊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就站在这边说吧。”
蔡琰也不强求,在卫叙还没病倒在床上的时候,就曾听闻大哥是一个极好的人,为人君子,进退有度,弱冠之年时,便已经是被认定为卫家今后的家主了,如今而立之年,做事更是透着沉稳大气。
典韦:(?????)抢我吃的的时候,我可一点都没感觉他做事沉稳大气。
“第一件事呢,是想告诉弟妹,此次诗词大会,你和仲道,会见到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谁?”不知为何,当卫觊提到心心念念时,蔡琰的内心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秦耀。
“咦?弟妹,你的脸色为何如此红?可是身体不适?”
蔡琰连忙摇头:“没事,只是书房有些许闷热。”
卫觊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有些狐疑地看了蔡琰一眼,最终嘴角扯了扯,没再多说什么。
“恕蔡琰愚钝,不知大哥所言之人是谁?”蔡琰忙转移话题道。
“正是你昨日与我所提之恨不能与之相见的才子啊!”卫觊笑道。
“我恨不能与之相见……”蔡琰重复了一句,小丫头的脑海里,全是那可恶的身影,一时间竟都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写出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才子,秦耀,秦汉明啊!”卫觊急忙说道。
咚!
当听到秦耀这个名字时,蔡琰内心像是被敲响了一面大鼓。
才子,秦耀!
不知为何,一道清晰,一道模糊,两道身影开始不断的重合。
蔡琰的呼吸有些急促,急忙问到:“大哥莫非是请来了此人?”
卫觊咧嘴一笑:“正是,我与汉明贤弟于襄陵城外偶遇,其于汾水之畔,奏高山流水之音,我一时,将之引为天籁!”
卫觊没有注意到蔡琰激动的表情,继续侃侃而谈道:“巧合的是,汉明贤弟此行目的正是我卫家,也算是一桩缘分,于道路上,得知其于诗道亦有所长,便是那首出塞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