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呆住了,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世间,居然会有人把这么一个足以换下一座城,乃至一郡太守,甚至一州刺史的宝物给当场砸了个稀巴烂!
“啊!”糜芳心痛地发出一声宛如土拨鼠的叫声。
甚至顾不得手受伤,狼狈不堪地开始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碎片!
然而,杯子已经摔成碎片,尽管糜芳扎得满手鲜血,依旧只能捧着那堆碎片落泪。
“为什么!”糜芳红着眼道。
糜竺也是带着仇恨的目光望着秦耀,完全没有考虑摔碎的杯子是谁的。
对于他们这种商人而言,损坏这样的宝物,无异于在心上割了一道极深的伤口,还在上面撒盐!
秦耀一笑,完全不去理会三兄妹愤怒、无助和疑惑的目光。
而是在糜竺极度收缩的瞳孔中,再度拿起了另一个杯子。
“不,不要,求求你!”糜竺低声下气道。
秦耀把玩了一下,没有摔的意思,这才让三人松了一口气。
“子仲兄,这下子,只剩一个杯子了,在下想问,子仲兄愿意为这个杯子出价几何?”
糜竺内心百转千回,以为是刚刚的报价让秦耀不满,才导致他怒起摔碎了一个杯子。
此刻,望着秦耀戏谑的目光,糜竺抿了抿嘴:“汉明兄,愿意转让这个杯子吗?”
糜竺先要确定秦耀是否愿意出手。
“自然!”秦耀点了点头。
糜竺伸出手:“在下愿意出资五万金,换汉明兄这个杯子!”
见秦耀表情怔住,糜竺慌了,又伸出一只手:“十万,十万金,汉明兄,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而且我保证,将这件宝物请回去之后,一定世代供奉,不让其珠玉蒙尘!”
秦耀一笑,在三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将杯子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向前一推。
“送你了!”
“谢过汉明兄……嗯?什么?”糜竺原以为是秦耀同意了这桩交易,但反应过来,才像是听明白了秦耀刚刚说的话。
“送……送我了?”糜竺依旧一脸不信道。
秦耀没有正面回答,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子仲兄该不会是以为我对你的报价不满意,才摔了那个杯子吧?”
“难道……不是吗?”糜竺一时看不懂秦耀的用意。
秦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子仲兄一个事实。”
“烦请汉明明示!”糜竺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物,以稀为贵!”
糜竺一怔,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得。
只见秦耀随手一挥,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摆放在了面前,甚至一个玻璃碟因为没了位置,掉落在地,成了继五彩杯子之后的又一件牺牲品。
“这……这这!”
饶是糜竺三人见多识广,这时大脑也瞬间宕机了。
“我秦耀,不坑朋友,在你们看来,这所谓的琉璃杯价值千金,万金,但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件随手便能制造出的商品罢了!”
随手制造……
三人目瞪口呆。
秦耀点了点头:“如此,子仲兄还觉得这些东西贵重吗?”
糜竺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面前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新笔趣阁
“当然,对于不知道这些东西我可以大力制造的人而言,恐怕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会被他们奉若珍宝,就像子仲兄刚刚一样,愿意出资十万金,买一件没什么大用的杯子回去供奉!”
“我秦耀,想与你糜家做生意,但首先的一点是,诚信!”
“这个东西,你们称之为琉璃,我叫它玻璃,在我这里,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打算坑子仲兄,所以告诉你这个事实,这个五彩杯子,虽然是第一批制造中的精品,但在今后,这样的东西,不过是流水线上的产物罢了!”
“能够……批量制造!”糜竺瞪大了双眼。
秦耀点头。
三人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秦耀看向糜芳:“子方,还觉得我晋阳无宝乎?”
糜芳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哪还敢说那样的话。
糜贞一直在低头思索,这时,才缓缓抬起了脑袋,明晃晃的大眼睛盯在秦耀身上。
“汉明先生,你不想用这些在你看来极为普通的琉……玻璃制品,来换取我糜家的财富,这是对我们的开诚布公,但我想问,你的目的,只是想单纯地向我二哥炫耀吗?还是……”
秦耀望向糜贞,微微一笑,顿时惹得对方面红耳赤,移开了视线。
“糜贞小姐蕙质兰心,难不成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糜贞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歧义嘛!
糜竺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还请……汉明先生直言,你既对我们兄妹三人开诚布公,我糜家也会以最大的诚意相待!”
秦耀点头,这才是他要的答案。
“除了纸张生意之外,我打算将玻璃商品的销售,也尽数交给你们打理!”
糜竺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当真?”
秦耀自然没有骗他们的想法,肯定地说到:“当然,对比纸张这种消耗品,对于玻璃这种还是大家认知中的奢侈品而言,销售模式上,需要作出一定的改变!”
“愿闻其详!”糜竺直截了当地说道,相比能拿到玻璃制品的代理,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接受,甚至是让他现在去吃……
咳咳,不行,根本咽不下去!
“既然天下世家,对所谓的琉璃情有独钟,我打算用拍卖的形式,好好地收割一波韭菜!”
“什么是拍卖,什么是割韭菜?”
糜贞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求知地问道。
秦耀就前世资本家收割市场的方式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兄妹三人对他惊为天人!
“汉明先生若从商,天下岂有我糜家立足之地!”糜竺由衷苦笑道。
糜芳、糜贞深以为然。
“如此一来的话,你们便能用极少的商品,换取极大的财富,但这样一来的话,等到我们这边的玻璃制品开始大面积的推广,甚至运用到民间的时候,恐怕你们糜家,就会被千夫所指了!”
秦耀笑着说道。
三人同时一怔。
糜竺惴惴不安道:“一旦玻璃制品大面积推广,那被我们割了韭菜的家族,岂不是要仇视我糜家。”
“呵呵,子仲兄,难不成是要打退堂鼓了?”
糜竺想了想,坚决地摇了摇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作为商人,如果连赚钱都要畏畏缩缩地,那还做什么商人,干脆种地看天时得了!”
虽说士农工商,但商人除了在社会地位上不如农、工之外,生活条件那可是好太多了,尤其是在这大乱将至的大世,哪有多少安安分分的农民可以守住自己的土地!
“哈哈,子仲兄也不用过于担心,你可以将拍卖所用的玻璃制品,好好地包装一下!”
又是一个新的名词,糜竺连忙请教。
秦耀解释道:“你可以解释为,这些琉璃器,都是你糜家花费大工夫从海外得来的,之后哪怕是市场上有玻璃器皿入内,你糜家有言在先,别人明面上也不能拿你们怎么办!”
“当然,这是明面上,你糜家不至于被千夫所指,但……如今皇纲失统,你糜家靠着玻璃器大肆敛财,难免为有心之人所觊觎,该怎么做,就是子仲兄你这个家主该考虑的问题了!”
秦耀点到即止,拿起茶杯一脸轻松地抿了抿。
糜竺有些不解,一旁的糜贞抓了抓他的手腕,眼神示意了一番。
糜竺知道自家妹子有了想法,但现在不好说,只得点头默认。
“除了玻璃器之外,其实,还有好多东西,子仲兄可有想法?”
“还有?”
此行,收获了纸张和玻璃器的独家代理权,糜竺已经喜出望外,没想到秦耀还有其他的致富门路。
“当然!”秦耀点头,随后再度伸出手,掌心,一撮白色的粉末很是不起眼。
“尝尝!”秦耀示意道。
糜竺不解,但还是捻了一点,放进了嘴巴里,微微一抿,随即眼睛一亮。
“好细的盐?”
“是盐?”
糜芳一愣,也抓了一把塞进了嘴巴里,顿时被齁得不行。
“水,给我水!”
接过糜贞递来的水,糜芳才是将盐化开喝了进去。
“汉明兄,哪来的这么细的盐,你又作何打算?”糜竺期待道。
“当然是我晋阳所产,将斑驳的粗盐制造成了这么细的盐,怎么样,口感还可以吧?”
糜竺点头肯定道:“我估计皇室用的盐,都没有这般精细。”
“子方兄,这细盐如何?我晋阳可是无宝乎?”秦耀又看向糜芳,捉弄道。
被盐齁的不行的糜芳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盐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
“但我所掌握之工艺,不但可以将寻常的粗盐制作成这种宛如雪花的细盐,制造速度上,更是能快上数倍,乃至数十倍,子方兄竟不以为意,惜哉,看来,是我自视甚高了!”
“什么?!”
三兄妹同时惊呼。
对于他们这种商贾大家而言,盐虽宝贵,但也不是用不起,可让他们震惊的,是秦耀说的他制盐的手段。
秦耀敢拿出不算什么新鲜东西的细盐,自然是有他的把握。
盐,无论对哪一个时代的人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没有盐,人会死!
为了盐,历史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战争,多少城市又因为盐而兴起。
放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汉代,制盐的手段,还是很原始的,不只是制盐效率低,制出来的盐,还很粗,有很多有毒成分!
长期食用,或多或少都会得病。
而且,哪怕是没有深加工的粗盐,依旧是平民难以企及的奢侈品,寻常人家,用点卤水沾了沾味道就已经很不错了,粗盐根本用不起,至于细盐,除了那些顶尖的大族之外,可是皇室专享的东西!
产量低、制造工期长、制造成本高、运输成本高、朝廷垄断以及高额的盐税,让盐成了所有人眼中公认的奢侈品!
还有一点,以放牧为生的那些游牧民族,哪怕是天时不好,族群饿殍满地的时候,都要用他们珍贵的牛羊马来换取食盐,就因为,食盐是他们的命门,没了食盐,这些民族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
秦耀制造出来的,是他前世食用的细盐,哪怕是糜竺、糜芳、糜贞这种家缠万贯的人,都不曾品尝过的细盐。
秦耀不知道在当今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食盐这种重要物资卖多少钱,但他记得前世看过的一个帖子上,记述着制盐手段已经突飞猛进的唐代盐价。
三石米,一斤盐!
放在秦耀前世,盐价被死死控制在几块钱一斤的年代,是怎么都想象不到古人想吃点带盐味的饭菜,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糜竺吞咽了一口口水,将秦耀说的东西慢慢消化。
看着秦耀随手撒在地上的盐,一脸纠结。
“汉明兄,贩盐,的确是个暴利的行当,但你也知道……贩卖私盐是犯法的。”糜竺无奈道。
别看如今的朝廷被搞的乌烟瘴气,但各地的贩盐,还是被当地长官牢牢把控,不是他们这些商人可以动手脚的。
“哈哈,贩卖向中原大地,的确是困难,但对盐需求最多的,可是那些北方的游牧民族啊!”
糜竺眼睛一亮,但又一脸惋惜道:“这的确是一个好门路,可我糜家,地处徐州中原之地,向来与外族的交道打的不深,可能要辜负汉明先生的厚望了!”
“子仲兄,不必沮丧,我主麾下,有二人,极擅与外族做生意,若你们能够互助,想来,将盐贩卖于外族,亦非难事!”
“哦?何人还有这本事?”糜竺惊讶道。
“张世平,苏双!”秦耀回答道。
糜竺微微骇然:“这两位大马商的名号,我糜家可是如雷贯耳,没想到如今居然在玄德公帐下效力!”
“先前他们为南匈奴胁迫,是我主出兵相助,奈何,因为我主与南匈奴决裂,导致他们的马匹生意不好再进行下去,这不,我在给他们想其他的门路嘛!”
“汉明高义,在下佩服,若能得这两位相助,贩盐生意,的确可行!”糜竺拱手道。
秦耀微笑道:“如此,子仲兄你们再多逗留几日,与我回一趟沾县,他二人不日便会抵达沾县,你们会面一下,也好详谈此事,贩盐一道,我意在不为得钱财,而是要以盐换马!”
糜竺闻言,微微讶异,微微点头道:“汉明先生的用意我明白了,如今玄德公盘踞并州,正是需要良马组建骑兵的时候!”
“子仲兄明白就好,所得马匹,我主会尽数收下,这中间的差价,便从纸张生意和玻璃生意中扣除就行!”
糜竺看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一眼,见他们给自己眼神肯定,连忙回答道:“何须如此,汉明兄此言,可当真见外了!”
“你能将这些绝好的生意交由我糜家打理,我糜竺已经是感激不尽,贩盐换马之事,不仅关乎玄德公未来大计,更是能以不战而削弱外族之势,我糜家虽为商贾,亦是义不容辞,我糜家愿鼎力相助,不求得利!”
秦耀看着认真的糜竺,也不强求,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在下便代我主谢过子仲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