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大人亲启!”
深夜,新月书院一素雅厢房内,一年轻学子正在油灯下伏案写着家书。
“您着婴宁所写家书尧儿已是收到!得知母亲大人身体安康、家中诸事也是顺遂,儿不胜欣慰!
自儿抵达书院已近旬日之久,然今日才提笔回信,实乃大不孝也……”
写到此处,顾尧稍稍顿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母亲的信早已于三日前收到,之所以今日才回复,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新入书院、诸事繁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几日他天天邀约不断——话说顾尧也不知邀请他作客之人都是从那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反正这几日他是天天收到邀约请柬。
那些请柬上的字分开来看他都认识,但当这些字合到一块儿时……一股浓浓的酸腐气息就扑面而来!
于是顾尧就知道了,这些请柬多是出于潞阳府内的文人骚客之手。
对于这些读书人,说实话顾尧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因为和这些人说话受累不说,并且万一一言不合,他们就要跳起来和你吟诗作对!
问题是他顾某人哪有那等才情啊!?吃喝玩乐风花雪月之事他倒是能交流一二,但万一涉及到经史典籍之论……那他就只能坐蜡了。
于是这几日来,凡是送来请柬者,顾尧是一概不理、统统拒绝,最多是回复对方一张回执罢了。
想到回执,顾尧就下意识揉了揉自己依旧发酸的手腕。
话说这些天光写回执就让他写得恶心不已——关键是这些回执还特么不能不写!何故?无非是源于这方世界读书人之间的臭规矩罢了。
当然,这期间他倒也不曾只在书院一味窝着。就像前天晚上,宁希怀摆的那桌家宴他就是去了的。
在那桌家宴席间,他不但听闻了于定山早已返回了陇州,更遇上了宁采臣向他磕头认错……好吧,看在宁大人的面子上,他和这小子之间的梁子,就算揭过去了……
思绪慢慢回归,顾尧嘴角也绽出一抹无奈笑意。
他继续提笔。
“母亲在信中问孩儿身体是否康健、衣食住行可还习惯、书院课业能否跟上、院中夫子和同窗可曾欺辱孩儿……现在孩儿对此一一作答。
自离家之日起,孩儿身强体健,不曾有过一刻抱恙,母亲只管心安即可!
至于生活修学方面……”
写到此处,顾尧微微抬头,目光从厢房内的陈设上一一扫过。
干净素雅的窗棂下,摆放着一张楠木案几,案几上文房四宝俱全——这也是顾尧现在书写东西的地方。
在案几旁边、靠近门口处则是一副小型花架,此刻架子上正怒放着两盆不知种类的艳丽花朵。
而在案几对面靠墙角的一端,摆放着一副镂刻雕花的黄木衣柜,与衣柜相邻放置的,则是一张极其精致的雕花黄花梨木床……
整间厢房布置素雅,简洁而不简单。
这条件不能说是好,而是太好、好到了极点!
就顾尧所知,此时那些和他同样入住书院的学子们所住条件和他根本就没得比!
他们不单要多人同住一屋,屋中摆设也多凌乱不堪,更有甚者,因为床铺有限,他们中的一些人还不得不打起了通铺……
想到此刻,顾尧在庆幸自己住宿条件无比优越时,心底也泛起一股浓浓的蛋疼感。